我在预约的时间到达华特餐厅,一分不差。七点四十五分,周小姐,两位,我对站在门口的接待员说。穿荷叶边围裙的接待员在预约名单里找了起来。我望了一眼餐厅里面,很多空位。七点四十五分周小姐两位,她重复了一遍。是的,我说。请在外面等一会儿,她说。我看着她。准备好了会叫你的,她又说。我又望了一眼餐厅里面,空荡荡的桌椅,似乎没什么要准备的。...
我是在云台上偶然遇见他的。这几年我已经很少上云台了,过去的朋友们纷纷离开这里,逐渐地,也就再没人邀请我上云台吞云吐雾,仰望星际,骂骂咧咧,俯视当下。如今送客的可以包机送到飞船舱口,还来酒吧的除了观光客,大约也就是我这样间歇性突发怀旧的人。他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对着瓶子吹着瓶便宜啤酒。我想大约莫,他是五年前走的?还是三年前?总之看...
为什么不来接我?非要我也打一辆车,有病啊!姜双丽一见到我就阴着脸说,同时把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扔了过来。我连忙接住并及时堆上了准备好的笑脸,嗨,这也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个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楼下还不得堵死啊,再说了,那儿又那么多人。姜双丽摘下墨镜,快步走到我前面,大有与我拉开距离的架势。我提着她的包,背着我的双肩背,就像酒...
一深处恐惧之时,我总会想到我的妻子。尤其是在深夜,周围的静与黑暗,会让你产生幻觉,仿佛自己处于另一个时空,身体轻悬于宇宙,伸出手,触摸不到物质,然后猛然失重下坠,千尺地狱,黑暗无涯,耳畔一些莫名其妙的回响反复敲击。我知道那是梦魇,俗称鬼压床,很难醒来。有几次我试图挣扎,却始终睁不开,看不见,动不了,喊不出。反抗累了,索性放弃,在梦魇中...
我是一个小说家。确切地说,我是一个许久未曾写小说的小说家,没有写小说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久到几乎已经淡忘了小说诸多起码的要素。然而,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写小说的欲望依然是强烈的。今天我想向大家讲述的是一个几年前就想动笔写作的故事,却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搁浅了。故事发生在豪华游轮上,不过这艘游轮并非去往日本韩国...
那年秋天,大家都误以为杜莎在本校新交了个男朋友。每次晚上9点下课,那个男孩会来接她,两人各骑一辆车,悠悠往北门方向去。时间一久,杜莎知道了风言风语,就让对方在隔壁教学楼门口等着。她经过那里时,男孩缓缓跟上,反而弄得更像偷情了。那段日子学校里盛传有色狼出没,某院系女生走夜路时惨遭毒手,并被保研云云。校方一如既往地不承认,也不否认,...
有一些事烦扰着你,像是阻止人类历史翻过新的篇章,你知道那一页后面空空荡荡,正如这一夜,地球上最后的夜晚。你决定完成那一件事,给整个文明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你决定步行去上海图书馆还书。所以图书馆还在么?你听到的最后的消息是,一群来自五角场的狂野之徒闯进了馆藏室,不,他们并没有抢走任何珍品善本或者一把火烧了,只是被那种巨大的陵墓...
后来我总是忍不住反复想,到底是不是那个随意门的要求导致悲剧提早发生呢。然而世事总是不容假设的。我能确认的唯一的事是,我很爱我的父亲。他也爱我。就算他某一天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也一样。而飞行器则是我十八岁那年得到的生日礼物:一个小巧简便如三角翼滑轮的飞行器,平板下还装了三个轮子,轻便稳当。驱动装置在那块并不算厚的平...
在我的童年时代,有这样一个不平常的日子。那天,母亲出现在学校里,问了些跟我自己有关的问题。那时我大概十二岁,一般都是自己回家:坐公交,步行,搭顺风车,骑车,还有被别人的脚步推着向前。我差点认不出她的车。她把车停在旗杆边等我,旁边是其他所有那些母亲们的车。直到她按了喇叭、招呼我上车时,我才认出了她。"我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我对着...
海面上的石油燃烧了一整夜。天亮之前,我想再去一次海底。29岁的时候,我在海底找到了我的心脏。它把自己冻在巨大的冰山里,它是一颗毁灭者之心,却悲悯于可能对我的肉体和意志造成的伤害。我对它说:可是,我就是你。并用刀在心口割开一个四方形的洞,欢迎它回来。喂心脏。这些年,我们在一起,干了什么?嗯。我们把地球撕开一条裂缝,像撕开岩浆馅儿...
当A在抱怨新买的漱口水太辣根本没办法漱口超过五秒时,室友B刷着牙含糊不清地说道:"……能吃多辣……很辣的漱口水能漱口多久……一旦超过普通人能承受的就具备了进入另一个维度的能力……"A吐掉了漱口水看傻子一样看了B一眼,"你是还没睡醒吧?""……嚯嚯嚯……所谓的辣只是一个比喻,我在设想到底是突破认知上的极限……还是……通过某种...
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哒哒哒哒。夜风微凉,这声音不清脆也不沉闷,好像是一枚行走的秒针时刻提醒着我。鞋子的主人金发碧眼,二十岁左右。这个私人聚会的客人不多,只有她一个招待:酒水和小食全部由她负责,忙前忙后,一刻不停。但是从她的脸上我看不到一丝抱怨,反有尽职工作的愉悦。看起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是地球的最后一个夜晚。露台...
他爱上了她。晚高峰的拥堵与黄梅天的闷热,伴随着广播里粤语老歌的曲调,男人和女人坐在出租车后座,一言不发。他时不时微微扭头向女人瞥去,又迅速回头,生怕引起女人的注意。车缓慢前行,穿过都市商圈。女人跟着曲调小声哼唱,"不肯不可不忍不舍失去你,盼望世事总可有转机",男人默默听着,突然发现这个独立洒脱的女人也有某种道不出缘由的悲哀。夜...
天空是无所事事的辽阔。下午落了疏淡的雨,江上湿气弥漫。风刮楠竹,深绿竹叶是沾着水滴的飞刀。楼下亭子的瓦顶上有两只猫儿,我看着它们,它们也看到了我。人类不会知道,在猫的短暂对视里,藏着浩瀚宇宙。主人在厨房搓麻薯芋圆,煮甜汤,红豆在砂罐里粒粒开花。他给了我一颗豆,我严肃地刨到冰箱下面去了。他噗嗤嗤地笑起来。他总是喜欢笑。傍晚,雨势...
"我坚信,小说这种艺术形式只是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传播载体,电子文本的出现,只是在形式上将小说边缘化,这种趋势今后还将继续;但是在内容和精神上,小说是不会消亡的。这是一种重要而有力的艺术形式。"对于华语圈的广大文学读者来说,威尔·塞尔夫这个名字有点陌生,读过他作品的人更是稀少。但在当代英国文坛,威尔·塞尔夫却是极具才华、极富争议...
我把《地球上最后的夜晚》当作写不出小说时的灵感催化剂,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所以这本书被我翻得很烂,肯定比外婆送的《圣经》要翻得勤,精装本的书,皮儿都要磨出花来了,我打算买一本备份,因为来我家的窃书贼实在太多,我记性不好又不记仇。实际上,我最早读到的波拉尼奥的短篇小说并没有收录在这个集子里面,而是在《纽约客》的一本过刊上,在美国的...
肖斯塔科维奇当然是一个幽默的人。在他与少数几个挚友之一、列宁格勒爱乐乐团大众文化部主任伊·达·格林克曼的近三百封书信中,透过信封上常常带有的"已经通过军事检查"的字样,读者依然能感受到它们传递出的谨慎、苦涩却也通达的幽默。在这些简洁但亲切、敏感又克制的信件里,肖斯塔科维奇说得最多的,除了他的音乐,就是他的身体。
铃木忠志是个有趣的导演。这种有趣,可能是来自对"人"的研究,正如他一直强调的"戏剧当以人为中心"。作为日本小剧场运动的先驱,早在1966年,铃木忠志就在东京开创了早稻田小剧场,和寺山修司的天井栈敷剧团、唐十郎的红帐篷剧团,以轰轰烈烈的小剧场运动和反对追求写实风格的新剧为日本现代剧场注入新的元素。这场风起云涌的运动很快随外部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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