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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化经济论文8篇

时间:2023-03-02 15:03:24

演化经济论文

演化经济论文篇1

[关键词]区域发展创新演化经济学

一、引言

传统经济理论认为,企业和区域应该按照它们的比较优势进行专业化分工。例如,一个有丰富森林资源的地区应该专业化于木材生产。但是,随着木材生产机械化水平的提高,会导致失业率上升。除非能够创造出新的就业机会。在这里,一个首要问题是能否创造出与当地丰富的资源禀赋相关的新的就业机会。

在对这一问题的理论研究和制定政策过程中,在新古典理论、熊彼特的研究及投入-产出分析之间的交叉地带,出现了以资源为基础的增长和发展理论。对于这一被广泛运用于诸如发展经济学、区域经济学和国际经济学的理论而言,它对政策制定并没有很大帮助,相反,在研究地区和国家中以资源为基础的增长问题时产生了当的混乱。

本文概括了上述主要理论,并且试图在演化经济学基础上提出一种新的基于资源的增长和发展理论。得到的一个结论就是,促进增长和发展的资源是知识而非任何自然资源。但是一种自然资源可以作为建立一套复杂的增长能力的起点。这一结论和其它结论可以为制定政策提供新方法。

二、马歇尔的区域发展理论

马歇尔指出:“当一个产业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地点,它很可能长期待在那儿”。(马歇尔,1949,225)对于这一点,他发展了一个“产业区位”理论。这一理论应当被看作整个增长和发展理论的一个特例。根据这一理论,虽然资源可能是一个产业长期区域化的最初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企业,作为产业竞争力的基础,应当是技巧、相互依赖的企业网络和支持制度的集合。

区域发展理论最重要的部分是,长期竞争力以技巧和能力的演进为基础。对技巧的持续的市场需求刺激了训练的努力。市场也存在对知识进步的需求。在产业区域内,“机器、生产过程和一般商业组织等方面的发明和改进有着被即时讨论的优点。”因此,创新能够迅速传播:“如果一个人开始尝试一个新想法,这个想法会被其他人吸收并且与自己的想法结合起来;并且因此成为更进一步的新思想的来源。”(马歇尔,1949,225)

虽然马歇尔强调在产业区域内辅助产业的出现,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研究这一主题的细节。区域中企业间复杂的分工模式可以从两方面来研究。首先,可以在给定的劳动分工条件下集中分析系统的功能,这个分析可以通过标准的投入产出分析来做。其次,可以研究这个复杂系统如何生成。这方面研究必须强调企业专业化决策及创新活动的顺序。但是企业的某些专业化和创新会从根本上扰乱企业静态的投入产出过程。这两个方面显示了研究静态结构的经济学家和研究企业家创新(或打破旧结构)的经济学家之间的分裂。但是只专注于静态或动态特征可能妨害对区域发展的真实过程的理解。

三、演化经济学

上述讨论强调了在研究区域化增长和发展的演化过程时,目前的理论中存在的问题。因此,新演化经济学的两位先驱,尼尔森和温特(尼尔森,温特,1982,19)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它建立在这样的假定之上,“经济演化的文字表达似乎可以自然地转化为一种Markov过程虽然它可能处于一个相当复杂的状态空间。”在某一个时间点t,一个产业演化过程的状态用资本存量和每个企业的行为规则来描述。这种状态被用来决定产业的短期行为及在时间t+1时新的资本存量和每个企业新的行为规则。它是企业行为规则的变动,这种变动表明了一个静态Markov过程的全部演化特征。

典型的尼尔森-温特模型处理生产同质产品的产业中生产技术和行为规则的演化。这个模型描述了在给定当前阶段的产业状态(资本存量和生产能力)时,这个状态在下一阶段会如何演变。首先,当前状态被用于定义在已知市场份额、价格和企业利润的产业中短期内经济演化过程。其次,投资决策被看作是企业扩张其收益能力。第三,企业的创新和模仿过程。企业持续地寻找新的生产技术,或复制其它寡头竞争者的技术。如果他们成功,就会增强竞争力。创新也可以由产业外部引入。如果创新成为主流,就会不断提高集中度,即使模仿和大企业的垄断会抑制集中的速度。

四、演化经济学和区域发展

很明显,需要特别设计一个演化经济学模型以研究区域中企业间的劳动分工问题。为了建立这个模型,我们以尼尔森和温特的企业理论开始。根据这个理论(尼尔森,温特,1982,chs.4-5),每个企业都是以大量互相依赖的惯例和由职工执行的任务为基础。在熊彼特竞争的尼尔森-温特模型中,所有这些组织内的多样性被简化为一个单独演化的生产技术和一组固定的决策参数。但是他们关于企业内部复杂性的文字叙述实际上可以被用来对企业创造市场进行研究,这里的企业被特别看作演化过程的结果。

在企业层次上模型的动态过程可以用一个简化的案例来描述。一个企业拥有一片森林,产品是木料。起初,企业只能雇用全能的工人,但是逐渐,它发展起了越来越复杂的劳动分工,包括伐木工,运输工人,苗圃工人,制造特殊用途的工具,等等。可以说,它的劳动分工的发展象一棵越来越多分枝的树。如果该区域中其它企业也发展同样的劳动分工,很明显有一个正在扩展的市场,推动企业的专业化,以一种更低廉的方式供给产品或者供给产品比森林所有者能够提供的产品质量更高。当企业建立以后,它们可能要寻找区域以外的市场以实现扩张。

通过这个案例,可以充分描述演化模型的运行方式。这个模型说明了一个产业部门经济“迂回”的变动程度,即在不同类型中间产品的生产者与使用者之间劳动的垂直分工。虽然这个模型是在尼尔森和温特的传统中发展起来的,但是引入“奥地利经济学”的迂回概念极大扩展了研究议题,包括生产结构创新,中间产品市场的出现及功能,应对上游产品市场的不稳定性的方法,一个上游产业创新效果的传播,迂回程度和整体生产能力的测定。

现在,问题是企业的劳动分工为什么及如何出现。从模型的逻辑和后熊彼特学派的观点两方面,可以认为主要的推动力量是涉及特有产品和生产性活动的创新。因此,一次专业化的原因可能是一种方法的创新(涉及一种中间产品生产的劳动生产力的改进),产品创新(一种特定产品质量的改进)和结构创新。

中间产品市场的创造,发展和消亡过程表明生产的迂回过程的演化并不是一个直线向前的过程。一个已经完成一个重要产品或过程的创新的企业家要判断在一种有重大创新作用的中间产品的生产上专业化是否可行。如果一种专业化相当有利可图,则潜在的购买者被要求给出一个最高价格和所需数量。如果总需求量足够利用企业家的能力并且最终购买者的价格也是合意,那么专业化就会出现,并且产品将以最低价出售。此后,企业家的专业化就是不可逆转的,而且,其它企业可能会进入它的“产业”。企业家(及其伙伴)只能进入次级树。

这里提出的模型只是研究产业动态过程的起点,它完全不同于尼尔森和温特的标准模型。在标准模型中,企业在完全相同的小环境中竞争。但是为了理解完全不同类型的经济行为的长期共存,我们必须突破这种演化模型限制。在我们的模型中,通过引入大量能够被单独创新的不同的生产任务,创造了一个多空间竞争系统,这个系统允许大量行为变量存在。企业能够专业化的原因在于:当一个企业针对它的一个任务进行创新时,它要决定是否在完成这个任务方面专业化。如果它决定专业化,就会以较大规模开发创新。然而企业创新任务的结果作为中间产品,还面临为之创造市场的问题。

五、结论

基于区域资源的增长和发展理论作为对新古典理论的补充已经发挥重要作用。对于许多地区中以自然资源为基础的产业就业率迅速下降问题,这一理论有助于研究者和政策制定者考虑是否及如何改进这一问题。马歇尔一派的理论特别强调发展首先是以知识为基础,其次才是以自然资源为基础。他的理论也有助于将研究聚焦于区域化的劳动市场和企业网络。后熊彼特学派的增长极理论和发展锁定理论有助于促进对企业间的联结进行贴近的观察,这种联结可能在发展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最近的演化经济学理论强调在不同产业中决定创新过程的不同的技术范式的作用,它也聚焦于在促进创新方面产品的供给者和使用者之间联结的作用。

参考文献

演化经济论文篇2

关键词:公司治理;制度变迁;全球化

一、全球化对公司治理制度变迁的影响

(一)全球化经济竞争的影响

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产品市场的竞争拓展到国际层面上。全球产品竞争能够或消除一个治理结构体制中最无效率的特征(Rose,2003)。世界范围内日益增多的产业领域的竞争将使现存的公司治理结构可能存在的无效率暴露无遗,从而促使公司治理的趋同(Moerland,1999)。因此,产品市场竞争的全球化,将促使公司治理向更有效率的方向发展。全球化将使得产品产品市场的竞争更加激烈,因而改善公司治理的动力也越强。公司治理竞争不仅会影响企业竞争力,而且会对整个国家竞争力产生影响。

20世纪90年代后期,美国经济高速增长,超过了日本和欧洲。尽管影响经济发展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公司治理的不完善被认为是造成欧洲和日本经济在与美国的竞争中处于下风的重要原因。在这种背景下,日本、德国等国纷纷对公司治理进行改革,借鉴英美公司治理的经验和做法,从而导致其公司治理一定程度上趋同于英美模式。

(二)国际投资者日益提高的影响

金融资本的控制者是造成全球公司治理运动的关键因素。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资本国际流动性显著增加,跨国投资日益增多。当外国投资者参加到公司以后,势必会要求公司治理方面的国际协调。而且,由于外国投资者在上市公司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因而可以对上市公司的治理问题发挥重要作用。

从国际资本的流向来看,作为主要的资本输出国之一,美国的资本大量流入到欧洲及亚洲国家,在此背景下,尤其是来自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投资者,会以英美模式公司治理的优越性为由要求受资国和被投资公司改善公司治理,包括提高公司信息披露的透明度、加强公司内部监控等等,从而导致这些国家的公司治理向美国模式趋近。正如Steinmetz和Sesit指出的。美国全球投资的最严重后果就是迫使欧洲公司改变其经营方式并采用美国公司的价值观。

(三)资本的全球化竞争

随着资本流动的国际化,由于资本的稀缺性,各国也对外国资本展开了竞争。而不同的公司治理也会对投资者意愿产生重大影响。为了吸引外国投资者的资金,那些公司治理不完善的企业就会借鉴其他国家或地区公司治理方面的良好做法,以完善治理结构、提高投资者的保护程度,从而提高投资者的信心。因此,对资本,尤其是对国际资本的竞争,是公司治理趋同的重要动力来源。

就公司层面来讲,为了筹集资本并降低资本成本,公司有建立完善的公司治理的动机,公司间对资本的竞争会促使公司治理自发的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就国家层面来讲,尽管在法律框架上存在差异,但为了能够在全球权益市场竞争中取得资本,就必须采用国际认可的公司治理原则,从而促使其公司治理向公认模式趋同。

(四)法律全球化影响

公司治理制度与其所在社会现有制度之间,具有互补关系,也就是说社会中各种制度安排是彼此关联的。公司治理和社会法律体制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特定的公司治理是与特定的法律体制联系在一起,同时也正是由于这种互补性给公司治理趋同造成了阻力。

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将促进法律的全球化。尽管法学界对于法律全球化问题存在争议,但客观地讲,全球范围内法律已经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趋同化,尤其是在私法领域。对于公司法和证券法而言,全球化的趋势就更为明显。法律对于公司治理具有重要影响,因此,法律的全球化将对公司治理的趋同化起到积极地推动作用。

二、公司治理超同的阻力

作为一种制度安排,公司治理的变迁具有明显的路径依赖特征。每一个国家的模式或机制都是建立在其特有的文化、历史、技术因素基础上的,公司治理机制的差异反映了每个机制产生的路径。路径依赖的特征,决定一国公司治理的变迁是沿着起原先的路径不断演进的,除非强大的外力去改变它。公司治理的路径依赖决定了公司治理趋同的困难。

尽管在全球化的影响下,公司治理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趋同,但是,在趋同过程中,这些国家或地区并非完全与原先的模式割裂开来,而是在原先路径基础上进行的改革。趋同以后的公司治理,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原先的特征。

(一)内部控制模式的持久性

1、德国

到目前为止,德国公司治理尚未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支持内部控制制度的治理联盟并未受到影响。总的来说,德国的公司治理仍然是内部控制、利益相关者导向的,并没有被股东导向所取代。尽管德国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英美的独立董事制度,逐渐在监视会中增加外部人员,但总体上,德国公司目前仍然在采用双层制委员会进行内部控制。事实上,近年来,德国还加强了监视会对管理者的监督,从而使得内部控制更为有效。Bebchuk和Roe(1999)指出,即便德国修改其法律允许公司自愿选择公司治理结构,而不是强制要求采用双层制,其现有的双层制结构仍会有较强的持久力。因为双层制结构已经存在多年,由于路径依赖的原因,即使它是无效率的,也仍然会持续下去。德国目前的公司治理制度既包含了原先的银行导向制度又包含了新的市场导向制度,因此是一个混合模式。

2、日本

在日本对商法进行修改、允许公司采用独立董事和委员会制度后,有许多日本企业反对采用美国的公司治理模式。尽管日本公司治理一定程度上借鉴了许多其他国家的做法,尤其是允许采用独立董事制度,这表明其公司治理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总的来说,日本的公司治理仍然主要依靠内部控制,交叉持股、主银行制度等的影响仍然存在。因为,日本传统的终身雇用制、年共序列等一系列制度安排与其公司治理形成了强烈的互补关系,这决定了其现有的公司治理难以一下打破。

(二)外部市场控制模式的持久性

尽管英美公司治理一定程度上也出现了向内部控制模式趋同的迹象。但是,总的来讲,英美的公司治理改革并未根本的偏离其原先变革的路径。例如,相对于欧洲大陆,英美公司的股权集中度仍然较低;尽管不断加强独立董事制度和相关的专门委员会,但其仍然停留在完善董事会这一惯有的路径上,而没有采用内部控制模式普遍采用的双层制;尽管利益相关着日益得到重视,但股东仍然是多数英美公司最为关心的对象

演化经济论文篇3

论文关键词:政府采购,寻租支付矩阵,演化稳定策略

 

一.引言

我国政府采购自1996年试点运行至今,采购制度不断健全,采购规模不断扩大,社会影响力不断增强。与此同时,我国学术界对政府采购也做了一定的研究,但笔者认为,目前国内文献大多都是定性研究而且深度不够,仅少数学者运用博弈理论对政府采购作经济学分析,如张雷宝(2002)对政府采购监管作了完全信息静态博弈分析;彭文兵等(2003)通过收益矩阵博弈分析了政府采购中寻租的形成过程及其外溢效应;王宏(2006)通过双层次互动进化博弈模型研究政府采购制度的变迁,王宏(2007)还用静态博弈模型研究了政府采购监督制度优化;后小仙(2007)对监管部门、采购方、供应商三方进行博弈分析,构建了反寻租目标体系。但这些论证只是从静态的角度,在完全理性人的假设下进行博弈

分析。本文尝试在有限理性的假设下,在相关研究的基础上采用动态演化博弈方法分析政府采购中监管部门和采购方的行为选择,强调动态性,找出影响博弈双方行为策略选择的变量,并据分析结论提出相应对策。

二.政府采购寻租监管的三方模型

我国《政府采购法》规定,政府采购是指各级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团体组织,使用财政性资金采购依法制定的集中采购目录以内的或者采购限额标准以上的货物、工程和服务的行为。政府采购本是政府利用公共权力管理社会经济的一种方式,但由于委托机制、监督体制、经济体制等多方面的原因,我国存在权利干预经济、监管缺失等情形经济论文,这些将会产生权力寻租。政府采购中的寻租包括设租与寻租,实际上是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1]。政府采购中的设租是指采购方利用权力对采购全过程进行控制,人为设置障碍,进而营造获得非生产性利润的环境与条件;政府采购中的寻租是指供应商利用合法或非法手段获得供应特权以占有租金的活动[2]。政府采购的寻租行为导致政府开支扩大,纳税人负担加重;导致行业垄断,阻碍技术创新;影响供应商之间的公平竞争,导致寻租供应商与非寻租供应商之间的利益失衡,导致市场竞争秩序的紊乱;滋生集体腐败乃至行业腐败[2]论文下载。

政府采购在具体实施中会涉及多方行为主体,下面以监管部门、供应商、采购方这三方设立博弈模型,模型的假设如下:

1.假设监管部门不与采购方和供应商寻租,供应商和采购方可以选择寻租和不寻租两种行为策略。

2.假设采购方接受委托购买一批商品A,A的市场价值为V;实际的采购价格为Y;供应商行贿金额为R;监管部门的稽查成本为C;监管部门证实违规成功的概率为p,证实违规失败的概率:(1-p),其中证实违规成功情况下监管部门对采购方的处罚为KR,对供应商的处罚为L(Y-V),其中K、L为惩罚系数;一般情况下Y-V-R>0。

3.各博弈主体的收益分别是[3]:

(1)采购方和供应商进行寻租活动,监管部门不稽查,则采购方、供应商、监管部门的支付分别为: R,Y-V-R,-(Y-V),供应商的行贿成本或采购人员收益R和寻租者收益(Y-V)独立于模型之外,本文假设R,(Y-V)为固定值。

(2)采购方和供应商进行寻租活动,监管部门稽查,但不成功,则采购方、供应商、监管部门的支付分别为: R,Y-V-R,-(Y-V)-C。

(3)采购方和供应商进行寻租活动,监管部门稽查,且成功,对采购方收益R处以K倍罚款,对寻租者收益Y-V处以L倍罚款,则三者支付分别为:-(K-1)R,-(L-1)(Y-V)-R,KR+L(Y-V)-C。

(4)采购方和供应商不进行寻租活动,监管部门不稽查,三者支付分别为0,0,0。

(5)采购方和供应商不进行寻租活动,监管部门稽查,三者支付分别为0,0经济论文,-C。

在上述假设之下,采购方、供应商、监管部门三方的支付矩阵如表1所示:

表1 采购方、供应商、监管部门三方的支付矩阵

 

 

 

监管部门稽查

监管部门不稽查

 

 

证实违规成功p

证实违规失败 1-p

寻租

采购方

-(K-1)R

R

R

供应商

-(L-1)(Y-V)-R

Y-V-R

Y-V-R

监管部门

KR+L(Y-V)-C

-(Y-V)-C

-(Y-V)

不寻租

采购方

供应商

监管部门

演化经济论文篇4

关键词:社会经济演化;拉马克主义;意向性;学习与模仿

中图分类号:F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169(2012)03010406

一、导 言

19世纪中后期以来,许多学者认识到,社会经济的动态过程呈现出了与生物演化(进化)相似的特征\[1\](P65)\[2\](P115-116)\[3\](P3),他们因此也称社会经济的动态过程为社会经济演化,还提出了构建社会经济演化理论的任务\[4\](P373-397)\[5\](P18-19),并提出了累积因果循环说\[4\](P373-397)、创新推动的非均衡演进说\[6\](P73-74)、遗传结构主义的制度变迁说\[7\](P15,99)\[8\](P7-8)\[9\](P46)、演化理性的自发秩序说\[10\](P211-221)\[11\](P44-63)、基于关联反馈的路径依赖说\[12\](P331-337)\[13\](P116-131)等社会经济演化学说,但直至当前,规范化的、具有理论说服力和解释力的社会经济演化理论尚未构建出来\[14\](P8)。

演化广泛地存在于物理现象、化学现象、生命现象、经济与社会现象之中,但科学研究至今仍未构建出一般演化理论,为诸领域中的演化分析提供理论指导。生物演化研究由于可获得大量的古生物化石作实证,加之分子生物学的发展揭示了生物遗传的微观实现机制,因此,率先构建起了相对系统与完善的学科层级的演化理论——综合了达尔文进化论和孟德尔遗传学说的新达尔文主义,这一理论也成为了相关演化研究借鉴与比较的对象。社会经济学者如哈耶克、诺斯、纳尔逊和温特等,生物学者如赫胥黎、梅达沃、多布然斯基等,以及哲学家如波普尔等,均对生物演化与社会经济演化作了比较研究,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在总体上得出了社会经济演化与生物演化间存在广泛而深刻的机制差异的结论。例如,赫胥黎认为文化演化是一个和生物演化极为不同的过程,有自己的规律、机制和模式,不能单纯从生物学基础上加以解释\[15\](转引自\[18\](P23))。波普尔也认为“文化演化通过另一些方式继续着遗传演化的过程”\[16\](P48)。哈耶克、诺斯、纳尔逊和温特则明确地断言,经济演化是拉马克主义的\[17\](P15)\[18\](P24-25)、意向性支配着经济演化\[9\](前言)、经济演化难于贴切类比生物演化中基因突变和性别重组机制\[9\](P61)。的确,社会经济演化是由有意识的人参与的,而长久以来我们总试图把“人”置于一种宇宙殊的地位上,这当然会潜在地指引学者们刻意地找寻社会经济演化与生物演化的差异,以及将一些细节层面的差异放大到机制层面。但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西蒙指出,人类认知的发展已使我们认识到,人,包括人类的意识,并不是游离于自然规律之外的特殊事物①。这启示我们,生物演化与由有意识的人参与的社会经济演化的同一性应是相当广泛的②。而且,在认知逻辑上,生物演化与社会经济演化作为在现象特征上呈现出了广泛同一性的两种子类演化现象,应能在本质上作同一性的理解。虽然以上两点尚不足以推断出社会经济演化与生物演化在本质上是同一的,但审视那些将社会经济演化与生物演化严格区隔开来的诸观点还是必要的。特别是,那些将社会经济演化与生物演化严格区隔开来的观点多由一些著名学者提出、宣扬及反复强调,它们已为社会经济演化研究设定了。但如果这些观点存有差误,就会成为社会经济演化研究发展的沉重理论包袱,阻碍我们对社会经济演化机制的深入理解。

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年5月第12卷第3期 雷国雄:社会经济演化研究中三大共识的再审视 二、社会经济演化是拉马克主义式的吗?

生物演化学说中有拉马克主义③(Lamarckism)和达尔文主义(Darwinism)两大理论传统。拉马克主义认为生物具有很大的可塑性,环境发生变化时生物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异,以适应新的环境条件,并且获得的性状能够通过生殖细胞直接传递给后代。达尔文主义则认为生物会发生自然的变异,在生存竞争中,有利的变异将较多地保存下来,有害的变异则被淘汰。从19世纪中期到20世纪前期,生物演化学说一直围绕生物演化到底是拉马克主义式的还是达尔文主义式的展开争论。直到奥古斯特?魏斯曼明确地证明了拉马克主义的“获得性遗传”不可能成立,以及结合达尔文主义与孟德尔遗传学说,并以分子生物学为基础的新达尔文主义提出后,相关的争论才趋于平息④。达尔文主义胜利的结果之一就是强化了对生物特性之先天与后天的区分:能够经由生物性机制遗传的生物特性是先天的,反之则是后天的。这随即就导出了一条判定拉马克主义的延伸标准:凡是探讨那些在达尔文主义看来的后天性生物特性的遗传问题的学说,就是拉马克主义的。

哈耶克在这一判定标准上作出了社会经济演化是拉马克主义式的判断。他说:“生物进化论现在已排除了后天获得特征的遗传,但是所有的文化发展都是建立在这种遗传上,即那些以指导个人之间相互关系的规则为表现形式的特征,它们并不是个人固有的,而是在学习中掌握的。按现在的生物学讨论所采用的说法,文化进化是在模拟拉马克主义。”\[18\](P48)纳尔逊和温特宣称他们是毫无羞愧的拉马克主义者时也说,他们所构建的经济演化理论“考虑了获得特性的‘遗传’”\[17\](P15)。

但哈耶克等人并未意识到,将生物演化研究中的拉马克主义延伸判定标准沿用到非生物演化研究领域已在逻辑上犯了忽略前提的错误,这一错误在完整的命题表述形式下即可呈现出来:社会经济演化中传递的均是在达尔文主义生物演化学说看来的后天性事物。具体地说,在我们研究社会经济演化如制度的演化时,我们并不能断然地说制度对制度的演化而言是后天的,因为在逻辑上,在我们所构建的制度演化学说中,应该另有一个先天与后天的区分,而不是援引其他理论中的区分。

并且,更有可能的是,先天与后天的区分对社会经济演化而言,是不完全的。在社会经济演化中,文化、习俗与制度接受不断变化着的社会经济环境的选择,进而经由学习与模仿在社会中向后传递,是社会经济演化中的先天性事象;而隐默性知识却不能通过学习与模仿在社会中传递,是后天性事象。除此之外,还存在着那些基于人的生物性的知识,即固化在基因中的知识,它们在生物演化理论看来是先天的,但在社会经济演化惯常的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视域上可以认为既没有新元素加入进来,也没有元素被淘汰出局,是给定的。比照生物演化学说中作出先天与后天区分的思维,应称为先先天(Antenature)的。

哈耶克认为,一切演化,无论是文化的还是生物的,都是对不可预见的事情、无法预知的环境变化不断适应的过程\[18\](P24)。按照这一理念,我们应能构建起人的知识演化模型,其中的人以其生物性知识、社会性知识和个人知识不断地适应着不可预见的事情、无法预知的环境变化。的确,在高效地适应自然环境,如温度、湿度、气压、光照、营养供给等方面,人类还主导性地依靠着那些固化在基因中的知识。例如,我国地区的居民有一种调节体内红细胞数量的基因,因此适应于该地区稀薄的空气。现代人类也常用技术手段来应对这些问题,如安装供氧设备、使用空调、药物等,但这些手段的效率根本不能与那些生物性机制的效率相比拟。而在机敏地适应社会经济环境方面,人类则主导性地依靠着手口相传的文化、习俗与制度⑤。在这样的人的知识演化模型中将只有区间:经由人的生物性传承的知识区间、经由人的社会性传承的知识区间和仅在个体内部传承的知识区间,而无需作出先天与后天的区分。当然,在逻辑上我们并不能在该人类知识演化模型基础上断言,由于经由人的生物性传承的知识区间是达尔文主义演化的,同一模型中经由人的社会性传承的知识区间也应是达尔文主义演化的,但我们可断言,研究者并不能根据社会经济演化所分析的是在生物演化理论看来的后天性事物,就确定无疑地宣称社会经济演化是拉马克主义式的。

三、意向性支配着社会经济演化吗?

彭罗斯指出,协商行为和计算行为是人的行动在经济领域的特征,意向性是不能在经济理论中排除掉的\[19\](P804-819)。这一无可辩驳的观点当然潜在地支配了学者们对于社会经济演化的研究。赫什莱佛提出,人能有意识地进行优化——或者我们常常认为人是这样的——而对除了少数高等生物的其他生物,选择与战略仅仅是隐喻的,这是要构建的经济演化理论与社会生物学的一个明显差异\[20\](P1-52)。阿尔奇安构建了一个依赖于机遇而不是最大化理性的经济变迁模型,但他却在同一模型中自相矛盾地提出,人类的适应——模仿与试错搜索——是有意识地进行的\[10\](P211-221)。诺斯认为,经济演化中的选择机制不同于生物演化论中的优胜劣汰,是由人们对最终结果的信念支配的,参与者的意向性是人类演化变迁的关键\[9\](前言)。纳尔逊和温特则提出,经济变迁中存在两种选择:一是对企业的选择,是达尔文意义上的被动选择;二是适应性学习,是一种反映企业意图的选择,是意向性的主动选择\[17\](P14-15)。社会经济动态自然是由具有意向性的人类活动推动的,模拟这一动态过程的社会经济演化理论当然不能排除人的意向性,但这并不足以使我们如诺斯那样断言,“参与者的意向性是人类演化变迁的关键”。

在理论上,动态过程可以分为数种类别,演化只是其中的一种。社会经济处于动态过程之中,我们识别出这一动态过程具有显著的演化特征,并将其称为社会经济演化,但我们并不能断言,这一动态过程是纯粹的演化过程。社会经济动态中也存在着大量非演化的变化,它应是一种由非演化与演化杂合成的复杂现象。同样,人类的行为也是杂合性的,兼有理与非理。因此,我们在逻辑上就不能断言,由具有意向性的人类活动推动的社会经济动态中的演化过程是由意向性支配的,因为存在着如下的逻辑可能:人类的意向推动形成社会经济的非演化性动态变化,而人的非意向推动形成社会经济的演化。

事实上,意向并不能将一般生物与人区别开来。生物也有意向:蜜蜂会循着花香采蜜,雏鸟会喳喳鸣叫争取食物,狗会摇尾巴招惹人的喜爱。但生物却不能意向性地影响生物的演化,它们根本没有这一方面的意向。人类好像有一种强烈的按照自己的意向左右社会经济演化的冲动,并且人类也总是在意向性地规划与设计着未来的社会经济模式。但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是否存在这种意向,而在于这种意向是否能够达成。门格尔指出,社会现象的起源与自然有机体的起源具有类似性,大量的社会制度对于整体的某种令人惊异的明显的功用,并不是刻意追求此一目的的那种意图的产物,也不是社会成员协定或实证立法的结果,而是自然的结果\[2\](P116)。哈耶克也明确指出,演化着的社会经济秩序,如文化、制度等,是一种自发秩序,是福格森所谓的“人类行为的结果但却不是人为设计的结果”\[21\](P458-468)。人类根本不能按意向性来设计社会的文化、制度,那样的意向性都是“致命的自负”\[18\](P73)。

社会经济演化研究虽然尚未阐明演化的机制内涵,但不少学者已认识到,演化是不确定性变化下的一种适应性过程\[9\](P17)\[10\](P211-221)\[18\](P24),这在逻辑上也是明确的:不论社会经济是由理性的行为者还是由非理性的行为者的行为构成的,如果其运行在确定性之下,就必然会陷入静止状态(包括熊彼特在《经济增长理论》中描述的“循环流转”状态),而不会呈现出演化的那种持续缓慢的变化特征。意向性对作为不确定性变化下的适应性过程的演化显然不可能有意义,因为“不知道的也是不能计划的”\[18\](P96)。可见,社会经济中的演化事象并不是人们可以按他们的意向塑造的。

在纳尔逊和温特、诺斯等学者看来,人类意向性地支配着社会经济演化还表现在,当人们对当前的制度、技术、惯例的绩效不再感到满意时,就会在压力下创造出新的制度、技术与惯例\[8\](P14-15)\[17\](P157-176)。林毅夫甚至认为,激励着意向性创新(在实验室中作的系统性的试错搜索)的制度的缺失是中国在元明以来落后于世界(即李约瑟之谜)的主要原因\[22\](P244-291)。这种主动性的机制在生物演化中显然是不存在的,因为生物演化中的基因突变(即创新)基本上以固定的频率发生着。即使社会经济中存有这种主动性机制,它也不能将社会经济演化与生物演化区别开来,因为在事实与逻辑上,我们并不能基于人类具有这种推动社会经济演化向前的冲动就断言其支配着社会经济演化。首先,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之一,门格尔称之为闲散的好奇心,韦伯称之为资本主义精神,熊彼特称之为企业家精神。事实上,大多数人总是在可能的情况下进行着创新尝试,只不过那些仅产生了较小的绩效提升的创新尝试以及那些数量更多的失败了的创新尝试往往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并把它们记录下来而已。也就是说,创新可能是社会经济演化中常态性的人类行为,学者们称道的意向性推动的创新只是选择性观察与记忆的结果,是幻象。其次,社会经济演化中的诸多创新,特别是一些具有重大意义的创新往往是偶然间得到的,并非意向性创新尝试的结果。例如,伦琴发现X射线,弗莱明发现青霉素,洛伦兹发现混沌现象等,获得的均是他们意向性研究目的之外的成果。其三,人类意向性创新特别是一些在事后看来的重大创新受到创新能力的约束,这种约束与生物演化受到基因突变发生频率的约束相同。例如,福特一直想找到提高汽车装配工作效率的方法,但长久以来都想不出好的方案,只是由于偶然参观邮购公司的传送带,灵感突现才创新出了汽车生产流水线。凯库勒构思苯的结构、门捷耶夫探寻元素周期律、汉密尔顿构思四元数的运算法则等都经历了反复的猜想与验证,并且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都受到了灵感的“扶助”。创新依赖于灵感的本质是创新依赖于时间,这在文化、艺术领域的创新中更为明显。人类社会产生新宗教形式、新道德规范、新流派艺术作品的频率是非常低的,并且可以大致认为是以固定的频率“生产”出来的,激励对此往往无效。这样看来,在由创新活动推动的社会经济演化中,即使人类具有强烈的实现创新突破的意向性,这种意向性也不是社会经济演化的决定因素。自然地,我们也不能根据人类具有强烈的实现创新突破的意向性就断言社会经济的演化是由意向性支配的。

四、社会经济演化与生物演化的

传承机制不同吗? 在代际传承形式上,生物演化与社会经济演化表现出了诸多差异。例如,生物以有性繁殖(包括细菌繁殖中的基因片断交换)的形式延续,DNA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机制作用,社会经济则以学习与模仿的形式延续,并且不存在类似于DNA的有形事物;生物演化仅通过生理上的双亲传递信息,社会经济演化特别是其中的文化演化则往往通过无数个“祖先”向后传递信息,并因此使得文化演化较之生物演化进展得更快\[9\](P61)\[18\](P24)。不少学者因此认为,社会经济演化与生物演化在传承机制上是不同的。那么,这些传承形式上的差异是否足以支撑我们作出社会经济演化在传承机制上异于生物演化的论断?

生物有性的代际遗传机制是如下展开的。在一般生物体的正常细胞中,有两套由DNA记载着的遗传密码,一套来自父本,另一套来自母本。例如,人类的一套遗传密码由23条染色体(DNA长链)组成,因此每个正常的人体细胞中有2套共46条染色体,或者说23对染色体,其中一半来自父亲,另一半来自母亲。代际遗传的第一步从生殖细胞的减数分裂开始,每个生殖细胞减数分裂后生成两个细胞,称为配子,其过程包括两个组合。一是两条分别来自父本和母本的相同序号的染色体相互靠近,在一定的点位链接,再分开为两条染色体。在这一链接与分开的过程中,将发生基因片段的交换,如图1中三个连续的放大框所示,由abcde基因片段组成的一条父本

图1 生物有性遗传机制示意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相关生物学表述绘制。

染色体与同序号的由a′b′c′d′e′组成的母本染色体经过链接与分开过程形成了两条新染色体ab′cd′e和a′bc′de′(也可能在某些链接点不发生交换,形成如ab′c′d′e和a′bcde′的新染色体)。二是基因片段组合形成的各染色体按序号分别进入一个配子细胞,即将各同序号的两体染色体分别送入两个配子细胞,组配成两套遗传密码,如图1中“过程二”箭头指向的变化所示。经过这两个组合过程后,两个配子中各含有一套遗传密码,并且这两套遗传密码与分裂前的生殖细胞中的两套分别来自父本与母本的遗传密码均不相同。当其中的一个配子经由受精过程与来自另一减数分裂形成的配子融合为一个正常细胞并发育成新生物体后,新生物体表现出来的特征将既不同于其祖父(母),也不同于其外祖父(母),而是一个全新的个体。提及生物遗传物质DNA,研究者就会联想到其可纵向拆开的双链结构,并因此萌生出将与DNA相关的机制均归之于这一奇特结构的想法。但值得强调的是,在生物代际遗传的核心过程中,DNA的双链在纵向上并不拆开,而只是在横向上断开后再接上,这种在横向上可断开再接上的性质提供的对遗传信息的组合创新机制才是生物代际遗传机制的本质,这一点早在18世纪初即已被法国遗传学家莫佩蒂乌猜想到,并在DNA被发现的近100年前由孟德尔通过严谨的实验数据分析提出。可纵向拆开的DNA双链可实现对其自身的精确复制(其间可能发生差错,即突变),也在生物代际传承中发挥着通过复制形成多个后代的重要作用,但这一机制并不是生物代际传承机制的核心。

社会经济演化通过学习与模仿传承的本质也是组合创新。哈耶克指出,学习在本质上是组合性的,它使得不同天赋的个体通过吸收不同的传统形成了社会经济的无限多样性,而如果学习是对同伴的完全复制,社会经济中广泛存在着的学习将减少其多样性而不是如现实中的那样保持或增加着多样性\[18\](P146)。阿尔奇安指出,模仿均是非完全的,模仿者所模仿的只是某些看起来有助成功的独特因素,是对他者与己者因素的组合\[10\](P211-221)。例如,日本明治维新时期学习与模仿欧美,就不是一种完全的搬抄,而是结合日本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因素组合创新出了特色性的“神政的、家长式立宪主义”,既延续了日本传统上的封建性因素,又引入了反映民主政治要求的立宪主义因素。

当然,学习与模仿并不是如有性繁殖那样两两封闭的,个体在构思一种新方法时往往汲取着众多他者的新奇因素,但这可能只是我们仅注意到了那些成功组合的构成而忽略了各具体组合过程产生的误解。应该承认,人的关注能力是相当有限的,他们在每一时点上往往只能关注一个人,甚至只能关注到一个人行为的某一个方面(类似于DNA上的基因的单元),他们在如此关注时,就在将其关注到的他者行为的新奇元素与己者的元素相组合,这个过程显然是一种两两封闭的组合,甚至只是一种简单到只变更一个单元的两两封闭组合。而且,人类还具有理性,他们能在信念知识的支撑下基本正确地判断出诸多(但不可能是全部的)新组合方案的绩效水平,这样,不少绩效水平较低的方案不经由显性的执行过程就被排除了,而那些被我们注意到了的组合方案,则主要是理性不能确知其绩效水平因而需通过显性的尝试来确定的方案,以及那些通过显性与隐性试错选择出的绩效水平相对最高并因此被反复执行着的方案。这些方案从构成元素来看有多个“祖先”,但若追溯其形成过程,仍是多轮两两组合的结果。

而且,即使每一轮次的学习与模仿均发生在多名个体之间,也不足以使我们将其与两两封闭的有性繁殖式组合区隔开来。两两组合的组配成本当然低于多个体间的组配成本,但当个体之间差异较小时,两个体间的组合将只能生成大量相同的个体,而多个体间的组合却能保证组合出的新个体基本上是不同的。例如,如果DNA链仅由三个基因组成(或只有三个基因位上的基因不同),两个体间的组合则最多只能生成8种新的个体类型,这样,当繁殖倍率大于8时(现实中的繁殖倍率往往是一个相当大的数),两两封闭的组合模式就会产生出大量的重复个体,也就是说,其不能高效率地实现生产数量较多的差异性个体的机制功能。而在此情境下,多个体间的组合却由于具有更大的组合空间,可保证新繁殖出的个体基本上是不同的,其支付较高的组配成本因而是值得的。在这一意义上,生物演化中的两性传承模式与社会经济演化中开放的学习与模仿模式,就只是在不同情境下为有效率地达成产生出数量众多的差异性个体的机制功能而选择的不同形式而已,它们在机制层面上是相同的。

五、结论与启示

按照许多学者的观点,社会经济演化研究已走过理论丛林阶段,系统总结有关社会经济演化研究的学派理论、基本观点、一般认识等,构建包容多方面社会经济演化现象的统一性理论,突破性地完成马歇尔与凡勃伦提出的理论研究任务的时机已经成熟\[23\](P1-6)。在这一理论发展背景下,我们有必要对那些有关社会经济演化本质与机制的诸观点作深入的再审视,去伪存真,破除教条,为实现社会经济演化理论研究的突破奠定基础。

诚如本文研究揭示出的那样,社会经济演化研究领域中的三大“共识”所依存的推断逻辑均存在着差误或漏洞,并不是确然成立的,其中,“社会经济演化是拉马克主义式的”论断的推演逻辑犯了忽略前提的错误,“意向性支配着社会经济演化”论断的推演中存在未予考虑到的逻辑分支,“社会经济演化以不同于生物演化的遗传机制传承”则属认识狭窄,将细节层面的差异扩大到了机制层面。两百余年的社会经济演化研究产出了丰富的理论成果,也累积起了诸多的教条,只有以严密的逻辑分析为工具,不畏权威,敢于批判,才能揭示并破解这些教条,勘正社会经济演化研究的方向,推动社会经济演化理论的发展与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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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贾根良.演化经济学译丛总序\[A\].\[美\]霍奇逊.贾根良,等,译.制度与演化经济学现代文选:关键性概念\[C\].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注释:

① 西蒙在《管理决策新科学》一书中指出,“关于人的独一无二性的定义,一直是人的宇宙和伦理系统的核心。有了哥白尼和伽利略,人,他不再是处于由太阳和星星围绕着的宇宙的中心位置的人。有了达尔文,人,他不再是由上帝创造并特殊赋予灵魂与理智的人。有了弗洛伊德,人,他不再是其行为——潜在地——受理性精神支配的人。当我们开始生产能进行思维和学习的机器时,人即不再是唯一能对环境进行复杂地和有理智地操纵控制的人了。”

② 罗斯比就指出,拒绝生物学类比是愚蠢的,因为人类本身就是生物系统,见Selection Processes in Economics(2001)。

③ 霍奇逊和柯纳森近来也撰文指出,将社会经济演化视为拉马克主义式的是误导性的,见Dismantling Lamarckism:Why Descriptions of Socioeconomic Evolution as Lamarckian Are Misleading(2006)。但他们论证的逻辑并不简洁,且未揭示出这一观点所依存的逻辑中最关键的错误。

④ 但即使这样,拉马克主义并未完全败北。寇普就提出,生殖细胞具有对生长力过去工作效应的记录,就像和记忆相类似的情况,因此,某一器官如果在一新环境中变得更加有用,那么它的生长在每个世代中将会被促进,从而能更好地适应环境,见Edward Drinker Cope and the Changing Structure of Evolutionary Theory(1977)。但在笔者看来,即使这一机制存在,其在生物演化中可能仅是次要的,而且这种记忆性机制也应是经由自然选择留存下来的。

⑤ 不少学者认为,诸多生物性特征使得人类可以更好地进行社会交往,如低平的颧骨、暗红的嘴唇等,但这并不意味着仅仅依靠这些生物性特征,人类就能高效地应对复杂万变的人类社会。

(责任编辑 朱 蓓)第12卷第3期 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演化经济论文篇5

关键词:演化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遗传机制;变异机制;选择机制

演化经济学是相对于主流经济学的研究范式而不断成长起来的一种非主流的或者说是异端的研究范式之一。随着经济学各种范式的冲突和较量,1981年肯尼思・博尔丁(Kenneth Boulding)出版了《演化经济学》,理查德・纳尔逊(R,Nelson)和悉尼・温特(S.Winter)1982年出版了《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引人注目地建立了一种新的经济理论和分析方法,标志着演化经济学的诞生。㈣早在80年代以前,美国制度主义先驱索尔斯坦・凡勃伦(Thorstein Veblen)发表著名的学术论文《经济学为什么不是演化科学》,第一次明确提出了“演化经济学”术语,宣布了制度主义的“演化经济学”研究议程。20世纪80年代以来,许多经济学家都从不同侧面指出经济学中演化分析的重要性。1991年《倾化经济学》杂志创刊,演化经济学著述日增。多普菲和福斯特等学者已出版了不少演化经济学的著述,大大推进了演化经济学的发展。在对新古典研究范式的理性一个人主义一均衡分析框架提出挑战的过程中,被认为异端的演化经济学的制度一历史一社会结构分析框架日益成为具有影响力的分析方法,加上反主流的国际经济学改革运动的声浪也日益唱响,21世纪的经济学可能会从新古典经济学转向演化经济学,从而进行革命性变革。

演化经济学是对经济系统中新奇事物的创生、传播和由此所导致的结构转变进行研究的经济科学新范式,而且将成为各种异端的综合(贾根良语)。作为一种经济学研究的新范式,演化经济学在批判新古典经济学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和完善自己的理论框架。本文主要从演化经济学的内涵及其对新古典经济学的批判和超越的角度,考察其理论框架的形成及影响。

一、演化经济学的内涵及特征

演化经济学是借鉴达尔文生物学的进化隐喻和拉马克的遗传变异学说,引进物理耗散结构理论等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来分析经济社会系统形成、发展的动态演化和发展趋势的学科。广义来讲,其思想渊源可追溯至老制度学派的创始人凡勃伦,而狭义上的演化经济学指20世纪80年代之后经济演化思想的现代形态,主要包括变异、选择理论(以纳尔逊和温特为代表)、以非线性系统动力学为基础的演化理论(包括混沌理论等)和演化博弈论。演化经济学将技术变迁看作是众多经济现象背后的根本力量,以技术变迁和制度创新核心为研究对象,以动态的、演化的理念来分析和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与发展。演化理论关注的焦点是某一变量或一组变量如何随历史而变化,如何在理论上理解所观察的变化背后的动态过程。特别是,可以通过解释它是如何达到当前状态来理解某一变量或系统的当前状态。这些变量或系统要经受某些随机变异或扰动,但也存在着对变异进行系统性筛选的机制。

纳尔逊总结了现代演化经济学的两个共同特征:(1)关注经济的动态过程,不仅要看到均衡,更为重要的是,要说明均衡是如何达到的;(2)承认“路径依赖”在经济分析中的重要性。演化经济理论假定,存在着强有力的惯性趋势,使选择过程中的幸存者得以保留。然而在许多情况下,也存在着持续引入新变异的力量。

二、演化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的超越

处于正统地位的新古典经济学借助原子本体论和机械论隐喻,信奉决定论的哲学观,将利润最大化和均衡作为其理论体系的两个基本支柱,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均衡的研究上,导致看问题的出发点通常基于三项基本假定:(给定)经济人的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从此出发,研究人们如何在给定的机制下相互作用,达到某种均衡状态。这种最优化和外生性,排除了新知识的创造、企业家的作用、技术变迁和主导部门重要性的变化等问题,将技术变迁视作与经济学家无关的黑箱,使对技术变迁的源泉、性质和过程等关键性问题的讨论完全被忽略掉了。

以纳尔逊、弗里曼、多西等人为代表的演化经济学家既借用生物进化的隐喻,又借用现代宇宙理论、量子力学理论以及混沌理论等,对经济系统不断发展变化的特征与生物自然选择过程类比,试图对整个经济理论研究的基础进行重构。其基本的思路是:将技术变迁视作众多经济现象背后的根本力量,以技术变迁和技术创新为核心研究对象,坚持从演化的、动态的角度来分析和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与发展。与新古典经济学相比而言,如果说新古典经济学是研究存在(being)的经济学,那么,演化经济学就是研究生成(becoming)的经济学,它可以被定义为对经济系统的创生、传播和由此所导致的结构转变进行研究的科学。

演化经济学在对事实评价时所持有的基本信念(信念是科学范式的内核)与古典经济学存在着根本性的不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历史演化对均衡的超越

演化经济学认为,社会经济系统是一个不可逆的历史演化过程,过去的时间与未来的时间是不对称的,社会经济过程与生物进化过程的不可逆性极为类似,演化意味着新质要素随时间的推移而创生。多西和梅特卡夫认为,个人或组织等行为者的目前行动将对未来决策过程或系统的未来结构及其发展变化路径产生重大影响。时间不可逆、结构转变和过程与滞后概念密切相关。即系统如果发生了变化,虽然导致这种变化的力量已经消失,系统也不会完全回到最初状态,这是经济社会系统的重要特征。就制度和组织而言,新古典经济学重视企业平衡状态的研究,而轻视达到均衡的过程研究。演化经济学假定企业的决策是连续的,每个企业决策时充分考虑未来的预期及其竞争对手的策略行为。“路径依赖”说明锁定效应和次优行为可以持久存在。历史突出了经济过程中具有路径依赖、不确定性和时间不可逆等重要特征。

(二)满意对最优的超越

新古典经济学在原子论和机械力学基础上,在假定经济人完全理性、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前提下,描述了均衡状态下的各种社会经济现象,求解在一定外部环境控制下的最优控制和最优路径。新古典经济学没有考虑由于认识的有限性而造成的不可预见性。因此,建立在均衡基础上的理性人假设脱离了社会现实。演化经济学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拉马克的遗传基因理论为基本思想,强调经济变迁的动态过程,在有限理性假定的基础上,接受了马奇在行为主义企业理论中的满意假说,指出最优难以实现,均衡只是暂时的。经济系统向着均衡靠拢,均衡可能是多重的。究竟到达或渐近哪一种均衡依赖于进化的路径。

演化经济学非常强调随机因素对经济社会系统及经济人的影响作用。新古典经济学认为,即使不存在不确定因素,因其是以随机变量的形式出现在数学方程内,并给定随机变量的分布,理性人仍可找到最优化行为。而演化经济学认为,随机因素起着关键作用,特别是在决策和搜寻革新过程中,这种不确定性使长期最优化决策难以实现,进化过程的长期趋势难以预测。

理性与有限理性,最优与满意,它们成为演化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前提假定的重要反叛和超越。自亚当・斯密以来,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深受物理学的影响,在假定最大化行为的前提下,它们集中研究机制均衡问题。尽管凯恩斯从非均衡思想出发,从有效需求原理来构造宏观经济理论,通过非均衡思想建立了宏观总量分析方法,并对均衡思想有所冲击。然而,以萨缪尔森为代表的新古典综合派使微观与宏观对接,并仍在均衡框架内进行分析。后凯恩斯主义尽管从非均衡、动态、关注制度文化角度来分析经济过程,但主流经济学一直被均衡思想和范式所支配,并建立了以均衡分析为核心的经济分析体系。

20世纪80年代后,演化思想又促使人们在主流经济体系之外发展经济演化理论。从亚当・斯密、马歇尔、熊彼特、凡勃伦、哈耶克等人的思想演变中可看出,经济学正在进行着从均衡走向演化的范式变迁。这种变迁折射着两种思想交锋的历程,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对新古典经济学分析模式的超越。总之,经济学各流派的研究方法表明,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精髓是从确定性到不确定性。这是对演化经济学不确定性引起的有限理性和满意假说的最好概括。

(三)多样性对同质性的超越

演化经济学的本质特征是由于“新奇”创生而形成的多样性思考。因此,其研究方法是关注超经济人的个体群思考。与个体群思考相对立,新古典经济学侧重使用类型学思考的方法。类型学思考是把所有的变异都看作是对理想类型的偏离,看作是由于暂时的干涉力量所导致的畸变。所以,为了集中在现象真实的本质上,类型学思考就把基本类型和它们的具体例子之间的差异看作是某种可以忽视的东西。在个体群思考中,多样性并不是把基础性的实在隐藏起来的“干涉并发症”,而是基础性的实在本身,是演化赖以发生的基础。可见,演化经济学把个人选择置于多样化行为的群体之中,强调了主观偏好的特异性和行为的异质性对“新奇”创生和创新过程的重要性。

三、演化经济学的基本分析框架

演化经济学作为一门分析经济社会系统演变的科学,必须具备一个分析问题的中心线索,即研究问题的出发点。它针对新古典经济学的三个基本假定――(给定)经济人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的局限性,认为在经济变化的过程中,新偏好的形成、技术和制度的创新以及新资源的创造(即“新奇”的创生)是关键因素,是经济变迁过程的内生性因素。正如Hodgson(1997)指出:“作为社会经济演化的一个恰当概念,正确地评价新奇的突现及其传播的关键性作用是必不可少的。”演化经济学在其理论体系中抓住了“新奇”对经济系统的关键意义,认为在经济学中, “新奇”就是新的行动可能性的发现,它是人类创造性的结果。如果新的行动可能被采纳,那么这种行动就被称为创新。贾根良总结指出,“新奇”创生的内生化,是演化经济学研究纲领的硬核。因此,“新奇”的出现及创新的重要作用成为其理论框架的基石。

演化经济学借用达尔文的生物进化隐喻,通过运用“缘由”来解释一切物质和能量转换过程中必然牵涉到的机制,认为一切事件或现象都有其“缘由”,每一“缘由”则产生一个结果。与达尔文对生物演化的解释一样,有关社会经济系统的演化必然涉及到三种机制:遗传机制、变异机制和选择机制。在这些机制的相互作用下,在遗传基础上进行变异以适应新环境,此即为“达尔文进化”。Hodgson(1997)对凡勃伦在经济学领域应用三种机制的总结中指出:(1)遗传(承袭)机制。演化主体存在一些遗传性或延续性准则,总是受到遗传机制的影响。以此为立足点,以保证不同后代个体虽然不尽相似,但他们都在某些方面与其前代相似。(2)变异机制。受初始条件区别的影响,完全复制自身是不可能的,持续性变异广泛存在于一个群体的不同成员之间。(3)自然选择机制。在承袭和变异机制共同作用的基础上,选择机制决定了最终的演变方向。自然选择机制通过更适机体后代数量增长和变异或基因整合帮助机体获得存活优势两种途径发生作用。

(一)基因类比物及遗传机制

社会经济系统如同生物演化,会产生如同基因的遗传、变异和选择机制运行。在社会经济系统中,“基因”类比物(或选择单位)是什么?霍奇逊总结了经济学中的诸多“基因类比物”,如人类习惯(凡勃伦)、个人(马尔萨斯)、组织惯例(纳尔逊和温特)、社会制度,乃至整个经济系统(Hodgson)。在对这些不同的类比物进行考察之后,霍奇逊提出,考虑到它的性质具有相对稳定性以及普遍性,“制度”应当被采纳为经济分析的基本实体单位。大多数现代演化经济学家认为,制度或组织具备选择单位的条件。

选择单位作为一种实体,它们被选择的特征历时要足够稳定,以保持定义这个群体的实体的同一性。经济方面,选择单位常常是使用特殊的生产方法制造某种系列产品的特定的企业组织。而选择环境独立于实体,这是对各种实体进行评估,并把选择特征转化为选择优势的框架。凡勃伦认为,社会结构的演进,是制度上一个自然淘汰的过程,制度和惯例具有相对稳定和惰性的品质。因此,可以历时传递其重要特征,它是社会有机体的基因组织,扮演着生物学中基因进化的作用。纳尔逊和温特在《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中讨论了类似于基因的“个人技巧”与“企业惯例”的作用,即遗传机制的作用。

技巧是指一个光滑序列的协调一致的行为能力。在行为正常发生的情况下,行为相对于它的目标来说,通常是有效的。企业惯例是企业的组织记忆,执行着传递技能和信息的功能。企业运转离不开惯例,企业的惯例与人类的技巧有相似之处。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纳尔逊和温特指出,惯例在企业中起着基因在生物进化论中所起的作用。惯例包括企业的各种特点,如生产技术、投资政策、产品组合策略等。在任何时候,一个企业的惯例界定一系列函数,它们决定一个企业所做的事情是各种外在和内在变量的函数,具有好惯例的企业或组织就可能在一个行业或群体中变得日益重要。组织是由个人构成的,组织的行为可以归结为组织成员个人的行为。理解技巧在个人发挥功能中的作用,就可以理解惯例在组织发挥功能中的作用。不过,惯例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新达尔文主义基因,它具有学习效应的获得性遗传特征,因而可以说是拉马克式的基因。但总体上看,它们都是广义的达尔文主义的基因。

(二)变异机制或“新奇”性创造

变异原则强调种类和多样性的作用,有时等同于已有特征的变化,即系统内“新奇”事物的创造。

在把演化作为重要特征的生物学、语言学或经济学等学科中,在某一时间和地点所观察到的事物都必须被解释为一种持续不断的演化过程中的转变。这一过程有两个特征,一个是它的历史性,另一个是变迁过程的无止境性。关于连续变迁端在何处这个问题,熊彼特曾经指出,经济变迁可以被解释为主要的“从经济内部”产生的。“如果演化被定义为可观察的系统历时地自我转变,那么如何才能实现这种自我转变呢?自由能的获得是必要条件,一个充分条件就是其他方面所坚持的演化的一般特征,这就是新奇的创生,这在出现后,会通过系统或系统的某些组成部分进行扩散。在经济学中,新奇就是新发现的行动可能性。有关这种新奇的消息可能会传播,或者可能通过模仿而扩散。一旦某种新认识到行动可能性被接受,所产生的行动就被称为创新”。

“新奇”创生机制所研究的问题是“新奇”为什么和怎样被创造。就“新奇”为什么被创造而言,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演化经济学是知识经济理论的开拓者,但一种更系统和更完备的知识理论仍有待于创造。“新奇”创生是现有要素重新组合的结果。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人们怎样和在什么地方搜寻新知识,这主要取决于他们知道什么和他们从前做了什么,而并不是所有的技术或制度等发展路径都具有同样被探索的机会,“新奇”的创生必定是路径依赖的。

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时,需要搜寻新的生产技术和惯例。搜寻是在已知的技术和惯例中寻找适合自己需要的技术和惯例。创新是通过研究与开发去寻找原来没有的技术和惯例,而且,创新改变原有的惯例,使创新者有较大的优势,从而获得较多的利润,但这种情况只能是暂时的。非创新者可以进行创新或模仿,后来者可逐渐赶上先进者,先进者会逐渐失去自己的优势。

熊彼特曾对创新过程进行了开创性研究。他把创新看作是经济发展过程的实质,强调非均衡和质变的作用,认为资本主义在本质上是一种动态演进的过程,即“创造性毁灭过程”是资本主义的基本事实。这类似于生物学中的进化理论。纳谢德・福布斯和戴维・韦尔德以发展中国家或地区企业的成功案例为例,指出了如果发展中国家注重学习,注重创新,努力提高自身技术能力,提升价值链,成为一个高效率的追随者,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实现其核心目标――价值增值,就可以有所作为――由追随者成为领先者。贾根良教授认为,从追随者到领先者是企业发展的必由之路。对于技术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企业来说,通过一个怎样的过程,他们才能实现自主创新并成为技术的领先者呢?通过比较韩国、印度、巴西、坦桑尼亚、新加坡等一些国家或地区的案例,并对不同环境和不同产业中多样化的成功经验进行深入的理论探讨,为我国自主创新战略的实施提供了有益的借鉴。盛昭瀚(2002)从演化经济学的视角对国家创新系统进行了研究和探索,认为演化模型的多样性、不确定性、不可逆性和路径依赖性为技术创新提供了较好的分析工具,并认为这是国家创新体系的微观理论基础,国家创新体系要协调好公有知识与私有知识的关系,要注重学习过程和制度安排中的主体的时间、信任、有限理性的重要性。所有这些研究为演化经济学变异和创新机制的运作,提供了理论和现实的佐证。

(三)选择机制及演化路径

选择和评价机制是复杂系统在演化过程中如何寻求和确定进化道路的机制。它包括系统的生存价值选择、信息价值评价以及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等。这是进一步实现系统进化的动力学问题。

选择机制研究变异或“新奇”在经济系统中为什么、什么时候和怎样才能被传播。按照凡勃伦的看法,制度是人类的思维和行为习惯,所以,变异或“新奇”必定是新思想和新方法的出现。他通过“缘由累积进程”来解释选择过程的重要性,认为“习俗、惯例的累积性发展是对传统的选择性适应的结果”;任何习俗、惯例与行为方式都受选择机制的影响,而与变化了的环境要求相一致的程度,则是检验其存活适应性的标准。按照个体群思考方法,一个个体对创新者是模仿还是反对,受群体成员选择的影响。选择过程将出现两个方向: (1)创新被旧的惯例扼杀。 (2)在自增强作用的影响下,创新被采用并向外扩散。纳尔逊认为,企业在面临环境变化且有几种可供选择的方案时,企业要进行选择。选择的环境包括外部环境(如产品需求、要素供给、价格等市场环境)和内部环境(如创新引起的变化等)。

纳尔逊和温特强调惯例、搜寻、创新和选择环境在经济变迁过程中的重要性,认为经济演化过程是一种惯例的学习过程。惯例是一种光滑序列的协调一致的行为能力,是一种程序化的、说不出来的知识,且往往是自动进行的选择,它控制、复制和模仿着经济演化的路径和范围。达尔文的遗传机制、“新奇”创生机制和选择机制是演化经济学类比和隐喻的基础,为演化经济学提供了基本的分析框架。

演化经济论文篇6

关键词:演化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遗传机制;变异机制;选择机制

演化经济学是相对于主流经济学的研究范式而不断成长起来的一种非主流的或者说是异端的研究范式之一。随着经济学各种范式的冲突和较量,1981年肯尼思·博尔丁(Kenneth Boulding)出版了《演化经济学》,理查德·纳尔逊(R,Nelson)和悉尼·温特(S.Winter)1982年出版了《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引人注目地建立了一种新的经济理论和分析方法,标志着演化经济学的诞生。㈣早在80年代以前,美国制度主义先驱索尔斯坦·凡勃伦(ThorstEin Veblen)发表著名的学术论文《经济学为什么不是演化科学》,第一次明确提出了“演化经济学”术语,宣布了制度主义的“演化经济学”研究议程。20世纪80年代以来,许多经济学家都从不同侧面指出经济学中演化分析的重要性。1991年《倾化经济学》杂志创刊,演化经济学著述日增。多普菲和福斯特等学者已出版了不少演化经济学的著述,大大推进了演化经济学的发展。在对新古典研究范式的理性一个人主义一均衡分析框架提出挑战的过程中,被认为异端的演化经济学的制度一历史一社会结构分析框架日益成为具有影响力的分析方法,加上反主流的国际经济学改革运动的声浪也日益唱响,21世纪的经济学可能会从新古典经济学转向演化经济学,从而进行革命性变革。

演化经济学是对经济系统中新奇事物的创生、传播和由此所导致的结构转变进行研究的经济科学新范式,而且将成为各种异端的综合(贾根良语)。作为一种经济学研究的新范式,演化经济学在批判新古典经济学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和完善自己的理论框架。本文主要从演化经济学的内涵及其对新古典经济学的批判和超越的角度,考察其理论框架的形成及影响。

一、演化经济学的内涵及特征

演化经济学是借鉴达尔文生物学的进化隐喻和拉马克的遗传变异学说,引进物理耗散结构理论等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来分析经济社会系统形成、发展的动态演化和发展趋势的学科。广义来讲,其思想渊源可追溯至老制度学派的创始人凡勃伦,而狭义上的演化经济学指20世纪80年代之后经济演化思想的现代形态,主要包括变异、选择理论(以纳尔逊和温特为代表)、以非线性系统动力学为基础的演化理论(包括混沌理论等)和演化博弈论。演化经济学将技术变迁看作是众多经济现象背后的根本力量,以技术变迁和制度创新核心为研究对象,以动态的、演化的理念来分析和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与发展。演化理论关注的焦点是某一变量或一组变量如何随历史而变化,如何在理论上理解所观察的变化背后的动态过程。特别是,可以通过解释它是如何达到当前状态来理解某一变量或系统的当前状态。这些变量或系统要经受某些随机变异或扰动,但也存在着对变异进行系统性筛选的机制。

纳尔逊总结了现代演化经济学的两个共同特征:(1)关注经济的动态过程,不仅要看到均衡,更为重要的是,要说明均衡是如何达到的;(2)承认“路径依赖”在经济分析中的重要性。演化经济理论假定,存在着强有力的惯性趋势,使选择过程中的幸存者得以保留。然而在许多情况下,也存在着持续引入新变异的力量。

二、演化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的超越

处于正统地位的新古典经济学借助原子本体论和机械论隐喻,信奉决定论的哲学观,将利润最大化和均衡作为其理论体系的两个基本支柱,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均衡的研究上,导致看问题的出发点通常基于三项基本假定:(给定)经济人的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从此出发,研究人们如何在给定的机制下相互作用,达到某种均衡状态。这种最优化和外生性,排除了新知识的创造、企业家的作用、技术变迁和主导部门重要性的变化等问题,将技术变迁视作与经济学家无关的黑箱,使对技术变迁的源泉、性质和过程等关键性问题的讨论完全被忽略掉了。

以纳尔逊、弗里曼、多西等人为代表的演化经济学家既借用生物进化的隐喻,又借用现代宇宙理论、量子力学理论以及混沌理论等,对经济系统不断发展变化的特征与生物自然选择过程类比,试图对整个经济理论研究的基础进行重构。其基本的思路是:将技术变迁视作众多经济现象背后的根本力量,以技术变迁和技术创新为核心研究对象,坚持从演化的、动态的角度来分析和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与发展。与新古典经济学相比而言,如果说新古典经济学是研究存在(bEIng)的经济学,那么,演化经济学就是研究生成(becoming)的经济学,它可以被定义为对经济系统的创生、传播和由此所导致的结构转变进行研究的科学。

演化经济学在对事实评价时所持有的基本信念(信念是科学范式的内核)与古典经济学存在着根本性的不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历史演化对均衡的超越

演化经济学认为,社会经济系统是一个不可逆的历史演化过程,过去的时间与未来的时间是不对称的,社会经济过程与生物进化过程的不可逆性极为类似,演化意味着新质要素随时间的推移而创生。多西和梅特卡夫认为,个人或组织等行为者的目前行动将对未来决策过程或系统的未来结构及其发展变化路径产生重大影响。时间不可逆、结构转变和过程与滞后概念密切相关。即系统如果发生了变化,虽然导致这种变化的力量已经消失,系统也不会完全回到最初状态,这是经济社会系统的重要特征。就制度和组织而言,新古典经济学重视企业平衡状态的研究,而轻视达到均衡的过程研究。演化经济学假定企业的决策是连续的,每个企业决策时充分考虑未来的预期及其竞争对手的策略行为。“路径依赖”说明锁定效应和次优行为可以持久存在。历史突出了经济过程中具有路径依赖、不确定性和时间不可逆等重要特征。

(二)满意对最优的超越

新古典经济学在原子论和机械力学基础上,在假定经济人完全理性、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前提下,描述了均衡状态下的各种社会经济现象,求解在一定外部环境控制下的最优控制和最优路径。新古典经济学没有考虑由于认识的有限性而造成的不可预见性。因此,建立在均衡基础上的理性人假设脱离了社会现实。演化经济学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拉马克的遗传基因理论为基本思想,强调经济变迁的动态过程,在有限理性假定的基础上,接受了马奇在行为主义企业理论中的满意假说,指出最优难以实现,均衡只是暂时的。经济系统向着均衡靠拢,均衡可能是多重的。究竟到达或渐近哪一种均衡依赖于进化的路径。   演化经济学非常强调随机因素对经济社会系统及经济人的影响作用。新古典经济学认为,即使不存在不确定因素,因其是以随机变量的形式出现在数学方程内,并给定随机变量的分布,理性人仍可找到最优化行为。而演化经济学认为,随机因素起着关键作用,特别是在决策和搜寻革新过程中,这种不确定性使长期最优化决策难以实现,进化过程的长期趋势难以预测。

理性与有限理性,最优与满意,它们成为演化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前提假定的重要反叛和超越。自亚当·斯密以来,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深受物理学的影响,在假定最大化行为的前提下,它们集中研究机制均衡问题。尽管凯恩斯从非均衡思想出发,从有效需求原理来构造宏观经济理论,通过非均衡思想建立了宏观总量分析方法,并对均衡思想有所冲击。然而,以萨缪尔森为代表的新古典综合派使微观与宏观对接,并仍在均衡框架内进行分析。后凯恩斯主义尽管从非均衡、动态、关注制度文化角度来分析经济过程,但主流经济学一直被均衡思想和范式所支配,并建立了以均衡分析为核心的经济分析体系。

20世纪80年代后,演化思想又促使人们在主流经济体系之外发展经济演化理论。从亚当·斯密、马歇尔、熊彼特、凡勃伦、哈耶克等人的思想演变中可看出,经济学正在进行着从均衡走向演化的范式变迁。这种变迁折射着两种思想交锋的历程,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对新古典经济学分析模式的超越。总之,经济学各流派的研究方法表明,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精髓是从确定性到不确定性。这是对演化经济学不确定性引起的有限理性和满意假说的最好概括。

(三)多样性对同质性的超越

演化经济学的本质特征是由于“新奇”创生而形成的多样性思考。因此,其研究方法是关注超经济人的个体群思考。与个体群思考相对立,新古典经济学侧重使用类型学思考的方法。类型学思考是把所有的变异都看作是对理想类型的偏离,看作是由于暂时的干涉力量所导致的畸变。所以,为了集中在现象真实的本质上,类型学思考就把基本类型和它们的具体例子之间的差异看作是某种可以忽视的东西。在个体群思考中,多样性并不是把基础性的实在隐藏起来的“干涉并发症”,而是基础性的实在本身,是演化赖以发生的基础。可见,演化经济学把个人选择置于多样化行为的群体之中,强调了主观偏好的特异性和行为的异质性对“新奇”创生和创新过程的重要性。

三、演化经济学的基本分析框架

演化经济学作为一门分析经济社会系统演变的科学,必须具备一个分析问题的中心线索,即研究问题的出发点。它针对新古典经济学的三个基本假定——(给定)经济人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的局限性,认为在经济变化的过程中,新偏好的形成、技术和制度的创新以及新资源的创造(即“新奇”的创生)是关键因素,是经济变迁过程的内生性因素。正如Hodgson(1997)指出:“作为社会经济演化的一个恰当概念,正确地评价新奇的突现及其传播的关键性作用是必不可少的。”演化经济学在其理论体系中抓住了“新奇”对经济系统的关键意义,认为在经济学中, “新奇”就是新的行动可能性的发现,它是人类创造性的结果。如果新的行动可能被采纳,那么这种行动就被称为创新。贾根良总结指出,“新奇”创生的内生化,是演化经济学研究纲领的硬核。因此,“新奇”的出现及创新的重要作用成为其理论框架的基石。

演化经济学借用达尔文的生物进化隐喻,通过运用“缘由”来解释一切物质和能量转换过程中必然牵涉到的机制,认为一切事件或现象都有其“缘由”,每一“缘由”则产生一个结果。与达尔文对生物演化的解释一样,有关社会经济系统的演化必然涉及到三种机制:遗传机制、变异机制和选择机制。在这些机制的相互作用下,在遗传基础上进行变异以适应新环境,此即为“达尔文进化”。Hodgson(1997)对凡勃伦在经济学领域应用三种机制的总结中指出:(1)遗传(承袭)机制。演化主体存在一些遗传性或延续性准则,总是受到遗传机制的影响。以此为立足点,以保证不同后代个体虽然不尽相似,但他们都在某些方面与其前代相似。(2)变异机制。受初始条件区别的影响,完全复制自身是不可能的,持续性变异广泛存在于一个群体的不同成员之间。(3)自然选择机制。在承袭和变异机制共同作用的基础上,选择机制决定了最终的演变方向。自然选择机制通过更适机体后代数量增长和变异或基因整合帮助机体获得存活优势两种途径发生作用。

(一)基因类比物及遗传机制

社会经济系统如同生物演化,会产生如同基因的遗传、变异和选择机制运行。在社会经济系统中,“基因”类比物(或选择单位)是什么?霍奇逊总结了经济学中的诸多“基因类比物”,如人类习惯(凡勃伦)、个人(马尔萨斯)、组织惯例(纳尔逊和温特)、社会制度,乃至整个经济系统(Hodgson)。在对这些不同的类比物进行考察之后,霍奇逊提出,考虑到它的性质具有相对稳定性以及普遍性,“制度”应当被采纳为经济分析的基本实体单位。大多数现代演化经济学家认为,制度或组织具备选择单位的条件。

选择单位作为一种实体,它们被选择的特征历时要足够稳定,以保持定义这个群体的实体的同一性。经济方面,选择单位常常是使用特殊的生产方法制造某种系列产品的特定的企业组织。而选择环境独立于实体,这是对各种实体进行评估,并把选择特征转化为选择优势的框架。凡勃伦认为,社会结构的演进,是制度上一个自然淘汰的过程,制度和惯例具有相对稳定和惰性的品质。因此,可以历时传递其重要特征,它是社会有机体的基因组织,扮演着生物学中基因进化的作用。纳尔逊和温特在《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中讨论了类似于基因的“个人技巧”与“企业惯例”的作用,即遗传机制的作用。

技巧是指一个光滑序列的协调一致的行为能力。在行为正常发生的情况下,行为相对于它的目标来说,通常是有效的。企业惯例是企业的组织记忆,执行着传递技能和信息的功能。企业运转离不开惯例,企业的惯例与人类的技巧有相似之处。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纳尔逊和温特指出,惯例在企业中起着基因在生物进化论中所起的作用。惯例包括企业的各种特点,如生产技术、投资政策、产品组合策略等。在任何时候,一个企业的惯例界定一系列函数,它们决定一个企业所做的事情是各种外在和内在变量的函数,具有好惯例的企业或组织就可能在一个行业或群体中变得日益重要。组织是由个人构成的,组织的行为可以归结为组织成员个人的行为。理解技巧在个人发挥功能中的作用,就可以理解惯例在组织发挥功能中的作用。不过,惯例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新达尔文主义基因,它具有学习效应的获得性遗传特征,因而可以说是拉马克式的基因。但总体上看,它们都是广义的达尔文主义的基因。

(二)变异机制或“新奇”性创造

转贴于 变异原则强调种类和多样性的作用,有时等同于已有特征的变化,即系统内“新奇”事物的创造。

在把演化作为重要特征的生物学、语言学或经济学等学科中,在某一时间和地点所观察到的事物都必须被解释为一种持续不断的演化过程中的转变。这一过程有两个特征,一个是它的历史性,另一个是变迁过程的无止境性。关于连续变迁端在何处这个问题,熊彼特曾经指出,经济变迁可以被解释为主要的“从经济内部”产生的。“如果演化被定义为可观察的系统历时地自我转变,那么如何才能实现这种自我转变呢?自由能的获得是必要条件,一个充分条件就是其他方面所坚持的演化的一般特征,这就是新奇的创生,这在出现后,会通过系统或系统的某些组成部分进行扩散。在经济学中,新奇就是新发现的行动可能性。有关这种新奇的消息可能会传播,或者可能通过模仿而扩散。一旦某种新认识到行动可能性被接受,所产生的行动就被称为创新”。

“新奇”创生机制所研究的问题是“新奇”为什么和怎样被创造。就“新奇”为什么被创造而言,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演化经济学是知识经济理论的开拓者,但一种更系统和更完备的知识理论仍有待于创造。“新奇”创生是现有要素重新组合的结果。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人们怎样和在什么地方搜寻新知识,这主要取决于他们知道什么和他们从前做了什么,而并不是所有的技术或制度等发展路径都具有同样被探索的机会,“新奇”的创生必定是路径依赖的。

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时,需要搜寻新的生产技术和惯例。搜寻是在已知的技术和惯例中寻找适合自己需要的技术和惯例。创新是通过研究与开发去寻找原来没有的技术和惯例,而且,创新改变原有的惯例,使创新者有较大的优势,从而获得较多的利润,但这种情况只能是暂时的。非创新者可以进行创新或模仿,后来者可逐渐赶上先进者,先进者会逐渐失去自己的优势。

熊彼特曾对创新过程进行了开创性研究。他把创新看作是经济发展过程的实质,强调非均衡和质变的作用,认为资本主义在本质上是一种动态演进的过程,即“创造性毁灭过程”是资本主义的基本事实。这类似于生物学中的进化理论。纳谢德·福布斯和戴维·韦尔德以发展中国家或地区企业的成功案例为例,指出了如果发展中国家注重学习,注重创新,努力提高自身技术能力,提升价值链,成为一个高效率的追随者,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实现其核心目标——价值增值,就可以有所作为——由追随者成为领先者。贾根良教授认为,从追随者到领先者是企业发展的必由之路。对于技术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企业来说,通过一个怎样的过程,他们才能实现自主创新并成为技术的领先者呢?通过比较韩国、印度、巴西、坦桑尼亚、新加坡等一些国家或地区的案例,并对不同环境和不同产业中多样化的成功经验进行深入的理论探讨,为我国自主创新战略的实施提供了有益的借鉴。盛昭瀚(2002)从演化经济学的视角对国家创新系统进行了研究和探索,认为演化模型的多样性、不确定性、不可逆性和路径依赖性为技术创新提供了较好的分析工具,并认为这是国家创新体系的微观理论基础,国家创新体系要协调好公有知识与私有知识的关系,要注重学习过程和制度安排中的主体的时间、信任、有限理性的重要性。所有这些研究为演化经济学变异和创新机制的运作,提供了理论和现实的佐证。

(三)选择机制及演化路径

选择和评价机制是复杂系统在演化过程中如何寻求和确定进化道路的机制。它包括系统的生存价值选择、信息价值评价以及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等。这是进一步实现系统进化的动力学问题。

选择机制研究变异或“新奇”在经济系统中为什么、什么时候和怎样才能被传播。按照凡勃伦的看法,制度是人类的思维和行为习惯,所以,变异或“新奇”必定是新思想和新方法的出现。他通过“缘由累积进程”来解释选择过程的重要性,认为“习俗、惯例的累积性发展是对传统的选择性适应的结果”;任何习俗、惯例与行为方式都受选择机制的影响,而与变化了的环境要求相一致的程度,则是检验其存活适应性的标准。按照个体群思考方法,一个个体对创新者是模仿还是反对,受群体成员选择的影响。选择过程将出现两个方向: (1)创新被旧的惯例扼杀。 (2)在自增强作用的影响下,创新被采用并向外扩散。纳尔逊认为,企业在面临环境变化且有几种可供选择的方案时,企业要进行选择。选择的环境包括外部环境(如产品需求、要素供给、价格等市场环境)和内部环境(如创新引起的变化等)。

纳尔逊和温特强调惯例、搜寻、创新和选择环境在经济变迁过程中的重要性,认为经济演化过程是一种惯例的学习过程。惯例是一种光滑序列的协调一致的行为能力,是一种程序化的、说不出来的知识,且往往是自动进行的选择,它控制、复制和模仿着经济演化的路径和范围。达尔文的遗传机制、“新奇”创生机制和选择机制是演化经济学类比和隐喻的基础,为演化经济学提供了基本的分析框架。

演化经济论文篇7

西方经济地理学的关系范式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在人文地理学的“关系思考”(relationalthinking)的倡导下[6],伴随着经济地理学制度转向和文化转向的研究深化,经济地理学中有关“经济行为主体之间的社会相互作用是如何塑造经济景观”的文献越来越多[7-9]。学者将“交织于多种地理尺度上的经济变化过程中的行为者的社会空间关系”作为研究核心。这种视角成为21世纪西方经济地理学发展的一个显著特征,被称作“关系范式”、“关系转向”或“关系经济地理学”[10]。关系范式的分析框架包括3个方面内容:关系资产、关系根植性和关系尺度。①地方和区域发展的关系资产:尝试将地方和区域的发展解释为区域经济复苏的空间结果,采用诸如“制度厚度[11]”、“非贸易相互依赖[12]”、“学习型区域[13]”等多种相互作用的概念给予解释,常使用地方规则、反思性知识(re-flexiveknowledge)、惯习和情境(context)等多种非经济因素剖析企业区位的集聚以及地方和区域发展的结果。②处于社会行动者网络、企业网络和组织网络等各种网络中的关系根植性:强调网络及其内部权力关系有助于经济地理“对企业的再发现”的研究。③关系的尺度:在理解当前“全球化”的地理现象时尝试解释和阐明尺度地理重叠和地域单元重构的作用[14]。关系范式的研究还出现了多个学派,例如:将经济主体创建空间的力量以及区位机会视作其研究焦点的“加利福利亚学派”[15-17],强调国际相互作用中社会制度和文化的嵌入性的“英国曼切斯特学派”[18-19],以及强调在空间视角下对行动的关系概念体系进行研究的“德国关系学派”[20]。这些学派总体上看都是以经济行为者为中心的,强调制度在分析经济关系中的核心位置,关注全球化对经济组织的影响以及随后发生的全球—地方张力,对社会和经济过程的理解有明显超越空间描述的趋势[21]。

西方经济地理学的演化范式

20世纪80年代,经济学内部出现了一种基于“生物学”类比的“演化经济学”,得到快速发展并能与新古典经济学相抗衡[22]。受演化经济学的启发,西方经济地理学界(尤其是欧洲)对演化分析方法日益重视,并于20世纪末提出发展一门演化经济地理学。演化经济地理学与演化经济学家重视分析产业创新和技术变化不同,更加注重寻求空间演化的本质[23]。进入21世纪后演化经济地理成为经济地理学界关注的一个重要领域,得到迅速发展,并成为当前西方经济地理学理论建构的前沿[24-28]。演化经济地理学认为,企业的竞争是基于它们的知识、惯例和能力,而这些东西是在过去并在特定的地方环境中形成的,因而是其他企业难于模仿的;经济活动的空间集聚并非是基于企业和消费者的理性区位决策,而是地方化知识历史累积的结果;学习、路径依赖和惯例的演化是理解技术创新和区域竞争力的基础。因此,演化经济地理学非常关注企业学习(知识生产)和知识转移扩散的动态过程以及制度、地理集聚在其中的作用。在探讨经济活动在空间中的不均衡分配方面,演化经济地理学的理论要点,不同于制度主义经济地理学所认为的财富在地域间的不均衡分配主要关系到地域制度的差别,也不同于新古典主义经济地理学将经济行为的不均衡分配视为移动性生产因素驱动下一般性集聚过程的结果,它将经济行为看作是在时间和空间中展现的演化过程,强调空间经济发展不均衡的路径依赖动力(path-dependentdynamics),其主要目的是为了理解路径随时间的空间分布,它对分析空间中新路径的创造和扩散以及合适路径扩散的发生机制特别感兴趣[29]。在核心概念方面,演化经济地理学将“新奇”视为演化的根本动力[30],认为“惯例”是演化的轨道,重视技术与制度、企业发展与企业环境、经济系统与生态系统的“协同演化”特征[31],运用“路径依赖”概念理解和分析经济活动的空间演化[32-33]。演化经济地理学能够在企业的区位行为及惯例演化、产业的空间演化、网络结构与网络的空间演化、城市与区域发展及其空间系统演化等多个层面上为空间中经济演化的研究提供新的视角[29]。

西方经济地理学关系范式与演化范式的比较

两种范式在反对新古典主义范式上具有相似的核心假设理论是为现实服务的,西方经济地理学范式的产生也是基于对新出现经济行为现象的解答。西方经济地理学关系范式和演化范式的出现,是与20世纪90年代前后出现的后福特式的经济活动组织方式相一致的。这一时期,外包、专业化生产、网络连接和对市场需求的弹性适应扮演主要角色[34]。同时,在经济地理中出现了诸如知识的创新、企业能力、暂时性工作组织和企业的社会文化嵌入性等新的研究对象。而经济地理学的新古典主义范式,将企业概念化成黑箱,忽略其内部过程,认为经济行为是非社会化的,并且忽略企业行为过程和动力机制以帮助其形成所谓的统一结构,来解释空间中的经济行为[35];这种假设不能应对新的研究挑战。西方经济地理学所出现的两种范式在分析经济景观方面都是非常重要的,似乎可以取代先前出现的经济地理学的新古典主义范式[31,35]。西方经济地理学的关系范式和演化范式在挑战新古典主义范式方面具有以下共同点:①两种范式都研究企业内部和企业之间的关系,认为企业关系是构成地方竞争优势的重要组成部分。②两种范式都拒绝新古典主义将经济行为者视作处于社会之外的原子式个体,都承认在特定社会结构和制度关系背景下的经济行动的嵌入性;都十分强调周围的正式和非正式制度的影响,都不同程度上是源自于先前制度转向(Institutionalturn)的理论讨论。③两种范式在所期望塑造的经济景观的研究目标上具有一致性。新古典主义范式集中在诸如某一时间特定地点的技术标准或基础建构此类的显在结构条件;而演化和关系范式考虑的是企业的社会关系及其历史或发展路径,认为空间是一个由社会建构的实体,所谓的空间或区域特点既不是预先给出的也不是持久的。演化和关系方法都会假设空间结构是由运行于空间中的社会过程建构的,都对一个固定的制度化地域持批评态度[19,29]。经济行为者根据自己的需要改造或创造他们自己的区域环境,同时也受制于不同空间层次的制度框架。这种特别强调过程倾向的概念是与新古典主义视角将空间等同于充满规定特征的容器进而决定经济景观的观点背道而驰的。可以看出,相比较新古典主义方法,演化和关系视角在分析核心、经济行为和空间概念3个方面都具有类似的核心假设[36]。两种范式在解释经济地理核心问题上存在互补当前经济地理学有3个层面的核心问题,分别是:①微观层面企业的区位选择与行为决策制定;②中观层面产业部门的新兴空间、空间扩张与衰退,以及企业、技术与地域制度的相互作用;③宏观层面空间系统的集聚与扩散,例如区域系统。这3个层面代表了当代经济地理关于不同空间尺度和行为者集聚的研究范围。西方经济地学的关系与演化范式在解释以上3个层次经济地理学核心问题方面有相似之处,也有细微差别,总体上是互相补充地推进3个问题的解释。关于企业区位选择的假设为了理解企业区位选择的激发和限制因素,应该对企业决策的基本假设进行充分考虑。不管是关系范式还是演化范式都承认经济行为者在社会相互作用结构中的嵌入性。具体地说,关系视角的嵌入性是以经济行为者的节点连接关系和网络结构关系为特征,其中网络关系更加受到重视[37]。演化视角也是如此,经济行为者的复杂相互关系被认为是经济行为的某种空间秩序的重要原因[38]。两种视角都反对经济行动者的完全理性,反对经济行为被利润控制或者是纯粹的利益最大化,都承认行为者的有限理性和对市场信息获取的不对称性。演化视角认为,经济决策主要依赖组织路径,这个组织路径很大程度上是企业基于经验和默许知识所进行的内部行为。关系视角则运用Yeung的多重逻辑(multiplelogics)[39]解释企业经济行为,涉及到企业内部以及同供应商、客户和机构之间的多重关系。社会关系显然能够促进和限制企业的区位选择,然而两种范式在制度作为影响空间结果的因素方面存在细微差别。演化范式认为,尽管经济行为受到制度限制,但企业决策不会自动地将其作为因果法则;而且,制度被解释为一系列的机会或条件。

例如,引用演化经济学的多样性概念,强调在相同的外部环境和条件下可以有不同的经济结果;或者像Boschma和Frenken所说制度是与组织路径不相关的(orthogonal)[40];这都说明了演化范式对制度的理解。而关系范式方面,其“权变性(contingen-cy)”的准则认为“对人的行为而言,在任何时间和地方,同一的前提条件不必然具有相同的结果”;因此,认为“企业在特定地点的决定既不能被预测也不能通过其他企业的区位行为推测,而是应追溯其特定制度影响下的关系特征”。可见,关系范式对制度的重视程度大大强于演化范式。产业部门的空间演化演化的和关系的范式都引用“区位机会窗口(WLO:windowsoflocationalopportunity)”[41]概念解释新产业部门的出现。区位机会窗口可以用来描述新出现的产业借助于不确定性、创造力和偶然性形成新的空间格局;认为在新产业出现时,区位机会窗口会打开,同时为先进和后进区域的产业发展提供机遇[42]。两种范式都对这个概念进行扩展。演化范式认为产业部门的空间演化可以比作中性空间(neutralspace)向真实地方(realplaces)的转变,是以部门特定的地点、网络、路径和制度为特征的。由于企业被认为是可以建构自身环境的,因此产业部门可以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新产业部门的地方化需求与区域生产结构的不匹配,也增强了产业部门空间演化中企业区位选择的自由度。但是区位条件如何对企业区位选择及区位行为产生影响呢?Boschma和Lambooy提出了对企业区位选择的“一般参数(genericparameters)”概念[24],涉及到普通知识、技术或服务等一般化因素,特别是可以产生部门灵活性优势的城市化经济。一般参数概念可以解释为什么一些地方出现新的产业而另一些地方没有(缺乏一般条件),但这个概念仍不能充分的解释新产业为什么会在不同区域出现。Boschma又提出机会(或自由事件)和人的创造行为对部门产生的最初阶段产生影响[42]。由于集体学习推动了创新过程,使得一般因素依次转变成特定资产培育地方化经济,并增加回报。对机会和创造性(或交互学习)的强调可以为具有相同一般因素的特定区域的繁荣和其他地方的衰败提供好的答案。演化范式用创造和集体学习的概念解释新产业部门的出现,特别强调组织路径的角色;然而却认为制度是一般条件,仅仅对新产业的空间演化起到边缘性的影响。关系经济地理也将区位机会窗口模式作为分析的起始点。Bathelt和Gluckler用莱比锡Leipzig的传媒集群案例,表明新产业空间的出现是不依赖产业传统和历史现象的,而是受自发产生的突然行为驱动[19]。与演化范式将新产业出现归结于机会或自由事件的论述不一样,Bathelt强调关键行为者(keyagents)的角色,认为关键行为者能够在激发相关产业的集聚方面发挥重要作用[43]。在创造区域竞争优势和促进区域增长方面,关系范式强调在地方资源、技能、共享的信任、标准、路径和其他地方制度结构中的特定社会经济嵌入性。在解释新产业的空间演化方面,关系范式采用地方化能力的概念,强调制度结构的重要性,如高等教育和培训计划、孵化组织和制度厚度的建立。在关系范式看来,演化范式所强调的路径和创新性仅仅是驱动区域和部门增长的很多个要素中的一个而已。事实上,两种观点都在努力解答新产业部门的空间演化,但都很难预测新的产业到底会在哪里出现。两种范式都对区位机会窗口的概念进行了补充性认识:演化观点认为制度环境不是未来新部门发展的必然因素;而关系观点认为制度结构会成为地方化能力的重要影响因素。空间系统的集聚和扩散空间系统的集聚和扩散主要讨论的是引致区域增长或衰退的结构变化过程和机制。演化的和关系的视角都将集体学习视作激发区域增长的重要因素;他们都赞同将知识创新作为区域参与市场竞争的主要驱动力。演化范式偏好于用“路径”概念对空间系统的集聚和扩散进行解释。一方面,运用“最适路径(op-timalpath)”解释空间系统的集聚。演化观点认为知识集聚的过程发生在企业内部,企业以试错的方式进行行业知识的累积;而市场竞争表现为一种选择过程,使得精明适用的路径得到扩散,愚笨不适用的路径逐渐消失[29];结果,最精明合适的路径(即最适路径)被沿袭,使企业更有竞争力而且会可持续地增长。另一方面,运用“路径锁定”解释空间系统的衰退和扩散。演化观点认为由于路径依赖的持续,已经建立的空间类型很大程度上是不可逆转的;当拥有特定资源、能力和制度结构的专业化产业区不能与变化的市场需求相匹配时,就会出现路径锁定状态;产业的学习与创新能力受到限制,先前的组织路径不能再适应新的状态,固化路径在解决新的问题时会趋向失败,进而导致了产业的衰退或扩散[24]。关系范式常采用“交互学习(interactivelearn-ing)”的概念来解释区域发展[44]。交互学习不仅仅涉及到建立技术和组织的创新,而且涉及到建立广泛的制度创新;而制度创新牵涉到多种形式的流通资本,包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文化资本、物质资本和社会资本等多种形式,所以区域发展路径实际上是在一个更为宽泛的社会背景下产生的。更为重要的是,产业区的发展依赖交互学习过程中的自我调整和改造能力。由于原有关系的断裂,一些新、小产业的能力也可能会被重新整合成新的发展路径[44]。关系视角不赞同演化范式提出的持续路径依赖轨迹,而是倾向于采用整合的政治的(或部门的)危机和断裂(crisesandruptures)概念以便能够与更加复杂的现实相匹配。相对演化经济地理,关系经济地理在解释宏观层面区域发展中的集聚与扩散方面的观点相对较少。两种范式在一些核心概念上存在细微差别关系范式和演化范式在批判新古典主义范式方面具有相同的核心要素,在解释经济地理核心问题过程中也是一种互补的关系,为了更加透彻的了解这两个范式,还需要放大这两个范式的概念差异,以便进行比较。从时间的概念上看,相比较演化方法,关系视角较少关注历史;尽管关系范式也会讨论演化和路径依赖,但在其方法上更多是静态的。从分析的层次上看,关系范式主要是关系和网络;而演化范式常使用企业(区位选择)、产业(空间演化)和区域系统(演化)作为主要的分析层次。从对经济景观的解释上看,关系范式集中在关系和流上,常采用社会相互作用和网络等概念;而演化范式强调以个人和组织知识及技能为特征的组织路径的角色,将企业个体作为解释经济景观3个层面(企业、部门和区域)的空间结果。从对制度的理解上看,关系视角非常有力地把制度整合到分析框架中,认为在任何条件下分析区域发展,制度中都是非常重要的;演化范式把市场作为选择机制中的重要因素。从方法论上看,关系范式主要是以定性的案例研究为主;而演化范式有比较广泛的研究方法,从模型构建和定量分析到定性案例研究都可以用到。为什么这两个范式会出现这些细微的差别呢?可以从他们的来源或根基上进行解释。20世纪80年代之后,经济地理学远离传统的经济分析方法,吸收社会的、文化的、政治的科学转向一个更加多学科的方法。关系经济地理与社会学有很强的联系;而演化经济地理学源自于演化经济学的思想;这正是两个范式存在差别的重要原因。两种范式在理论构建过程中存在相互影响和互相包容经济地理的关系范式和演化范式被认为是在当前经济地理研究潮流中占有优势地位的,而且是更具包容性的,一种方法可以整合进另一种方法并成为其重要建构特征。一方面,根据Bathelt和Gluckler[19]以及Emirbayer[45]的观点,关系范式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理论框架或分析模式,集成了演化方法的核心问题(如路径依赖)。另一方面,就像演化经济地理强调引致或阻碍经济景观适应性的过程和机制一样[25],也受到了关系视角的影响;取代企业、个体和区域等被定义了的实体,在不同空间尺度上的历史过程被认为是造成经济变化的重要原因。而且,关系方法被看作是同演化经济地理的核心挑战相一致的,都将区域、集群和网络的增长、结构变化和转型升级的解释作为重要内容。

演化经济论文篇8

关键词:演化经济学;哲学基础;本体论假设

中图分类号:F06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0892(2010)07-0005-06

演化经济学是达尔命和19世纪末物理学大革命所产生的新的世界观的产物,而新古典经济学仍是以经典物理学所产生的牛顿主义世界观为基础。更具体地说,演化经济学是以动态的、有机的和开放的世界观为基础,而新古典经济学则是以静态的、机械的和封闭的世界观为基础。因此,演化经济学与新古典经济学在哲学基础上存在着本质上的不同。正如尼古拉斯・乔治斯库一罗根指出的。“正当杰文斯和瓦尔拉斯开始为现代经济学奠基时,物理学一场惊人的革命扫荡了自然科学和哲学中的机械论教条。奇怪的是,‘效用和自私自利的力学’的建筑师,甚至是晚近的模型设计师,看来都没有及时地觉察到这种没落”。因此,正如美国老制度学派的开创者凡勃伦试图按照达尔文主义重建经济学一样,根据威特的看法,演化经济学应该成为经济学中达尔文式的范式革命。

我们知道,经济学范式的转变实质上是世界观的根本性变化,哲学基础或者更特定地说有关实在的本体论假设不仅限定了更为具体的经济理论的构造,而且对经济实践也产生了直接的影响。但是,目前的经济学教育对哲学并不重视,绝大多数经济学家也缺乏自觉的哲学批判意识,这是导致存在着严重缺陷的新古典经济学被相当多的大学师生顶礼膜拜的重要原因。在演化经济学领域,自1994年福斯敦促演化经济学家加强对其哲学基础之一的批判实在论社会科学哲学进行深入研究以来,一些经济学家开始撰文讨论其哲学基础问题,但绝大多数演化经济学家们仍忙于对具体的实际经济问题进行研究,“这意味着演化经济学在方法上和研究兴趣上存在着相当大的分裂”,这是导致演化经济学目前发展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因此,为了使演化经济学动态的、有机的、系统的和开放的世界观具体化,实现演化经济学诸流派的创造性综合,同时也是为了在哲学与经济学之间、演化经济学与其他经济学理论体系(如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之间进行富有成效的对话,对演化经济学的本体论假设进行深入讨论是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本文在霍奇逊和何梦笔等演化经济学家已有研究基础上,试图概括性讨论演化经济学的六大本体论假设及其对学科建设和经济政策的指导意义。

一、有机层级本体论

演化经济学深受怀特海、皮尔斯乃至马克思的有机论哲学的影响。霍奇逊在《经济学与演化》一书中,根据怀特海、克斯特勒、迈尔等人的见解,将自然科学领域的本体论上的“层级观”扩展到社会及心理领域。根据这种层级观,整个世界被看作一个层级结构。在层级结构中每一层上的系统或亚系统具有双重特征,即它们自身既是整体又是其他整体的组成部分,每个子整体(holon)既有自主性又有依赖性,这被称为“杰纳斯效应”(Jalius effect)。每个子整体拥有两个相反的极性(阴阳)――个作为更大整体一部分去运作的整体倾向和一个保持其个体自主性的自我决定倾向。在这一复杂的层级结构系统中,贯彻的是突现原则。虽然一个层面上的现象以其下层的现象为基础,并受其上层现象的影响,但是每一层上作为整体运转的系统(就像是一个同质的实体)具有不能还原为其组成部分属性的新特征。

在这种层级结构中,由于每一层级都具有双重特征,这就产生了并存的向上和向下的因果关系,并且在不同层级之间存在着反馈关系。更重要的是,每个层级的突现特征不能(甚至不能在理论中)根据其组成部分的知识演绎推出,或通过其他部分不完整的结合来割裂地理解。因此,制度、社会结构乃至宏观经济现象可以被看作个体行为的突现特征,但是,却不可以还原为个体行为进行解释。何梦笔曾以企业举例:“企业是自成一类的一种实体,不能化约为一种使个人最优的合约网络。”进而,每个层级在解释上具有某种自主性,具有其自己的解释原则和自己的分析单位。突现原则表明了所有将复杂系统简化为共同的、简单的单位和理论规律的简化论或还原论方法的无效性。因此,合理的方法论立场必然是拒绝西方主流经济学以原子论为基础的将理性个人作为唯一的理论本原以及将描述和解释压缩到一个单一的非历史的层级,取而代之的必然是反还原论的多分析单位和多层级的分析。

有机层级本体论对演化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构造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有两个例子可以说明这个问题。首先,创新体系文献的发展遵循着有机层级本体论的原理。自清华大学特聘教授伦德瓦尔于1985年提出创新体系的概念以来,目前该文献已经发展成由国家创新体系、区域(地方)创新体系、部门创新体系和创新型企业所构成的体系框架,这种在不同层级上以互补和非简单加总的方式对创新问题的研究对世界各国的经济政策制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次,有机层级本体论直接指导着演化经济学有关“微观-中观-宏观”经济学体系的建构过程。西方主流经济学试图“在微观经济学的基础上推导宏观经济理论”仅存在着不可克服的困境;而且,作为一般均衡理论基础的原子论个体的微观模型一直“都遭到生态经济学、制度经济学、演化经济学、马克思经济学和后凯恩斯经济学的批判”。演化经济学不仅论证了宏观经济学相对自主的本体论地位,而且进一步指出,作为个量和总量的微观和宏观框架无法处理在经济系统的中观层次上所发生的结构变迁和质变过程,因此,有必要在微观-中观-宏观框架的基础上重建经济学的体系结构。

二、心智/世界二重结构本体论

正如多普菲指出的,对于建立有关实在的、基本的演化动力学来说,心智在人类社会生活中起着关键性作用。因此,何梦笔提出了演化经济学的心智,世界二重结构本体论。这种二重结构可以依据有机层级本体论的突现原则加以理解:心智本身可以被看作是外部世界特别是生物层级的突现产物,它本身不能被排斥于实在之外,但其本身又是整个实在中相对自主的领域。因此,心智和外部世界形成了一种二重结构,知识状态的变化不能化约为世界状态的变化。心智对世界的反映不仅是不完全的,而且必然存在错误,不正确的知识或“谬见”并非是偶然现象。当然,这里所说的“不正确”或者“谬见”主要应从相对于心智单纯地作为外部世界的“镜像”这一角度来加以理解。换言之,它特别地与拉赫曼的主观预期以及罗斯比有关认知与决策的想象标准相关,意味着人类心智在与外部世界交互过程中所显现的创造力。

心智/世界二重结构本体论说明了演化经济学在本体论上与西方主流经济学的本质差别。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理性假设意味着心智单纯是外部世界的反映。即心智产生的知识状态只是由世界实际状态

和实际的因果关系所决定的,并可以化约为后者。目前,西方主流经济学已经在模型中纳入不完全信息、信息不对称、计算成本之类的赫伯特・西蒙有关有限理性假定的一些因素,但正如杨小凯和汉斯‘伯杰等人指出的,这种改进仍然是在完全理性最优决策和均衡框架下进行的,它低估了行为人面对的不确定性,也没有充分认识到人类理性能力的严格局限性。实际上,有限理性的假定只是强调了环境和不完备理性对人类心智的约束作用,但没有包括人类心智所具有的主观和特异性质、“根本的无知”以及人类心智的能动作用,而如果要在理论体系中处理这些因素所导致的变化,就必须打破西方主流经济学所假定的稳定偏好、技术和制度不变等所有前提条件。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对人类的本性做出新的假设。

三、人性假设:人性二重性与文明创造者的本性

演化经济学在人性的本体论假设上提出以下四个基本命题:第一,人类在利益的本性上同时具有利己和利他这两种倾向或性质,这充分反映了人类作为对立统一的矛盾体在人性上所具有的“二重性”。“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是人类原始禀赋的本能,具有基础性的本体论地位。西方主流经济学从经济学假定中预先把它排除掉是不科学的,也是不现实的。第二,人类还具有独立于利益关系的作为文明创造者的本性,这是完全被西方主流经济学所忽视但对人类文明的演进却更具根本意义的人性。正如伟大的天文学家哥白尼曾经指出的,人的天职在于勇于探索真理。同样我们可以说,人类经济活动的天职就在于发明、生产、创新或创造。第三,人性的形成受到制度和社会环境的重大影响。制度对人性的作用不仅是约束性的,更重要的是它在人性的塑造上具有能动性的作用。换言之,制度和社会环境对人性的形成具有基础性的作用,所谓“性相近,习相远”就是这个含义。第四,人性和制度的关系是互动的。对此,霍奇逊曾指出:“个人与制度是相互设定的。制度塑造了人们的行为,并由人们的行为所塑造。”

演化经济学有关人性的本体论假设具有直接的现实意义。首先,体制改革和制度设计必须考虑到制度对人性的巨大塑造作用,必须考虑到如何唤起并发挥人类作为文明创造者的本性。前者的例子有:在我国的体制改革中,完全市场化的医疗保健体制改革之所以无法成功,就是因为按照“自利经济人”的“工作假设”所设计的制度解决不了医疗保健中的“老大难”问题。后者的例子则有:在国有企业改革中,按照“自利经济人”的逻辑,必然只关注于产权改革、管理层高薪和所谓资本运作,而如何通过调动广大职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实现“同舟共济”的奋斗目标就被严重忽视了。其次,文明创造者的假设在我国自主创新和创新型国家建设中应该发扬光大。目前,经济学家们太多关注于人类的利益本性,而没有注意到作为创造者的本性。但人类文明史却说明,创造者的假设不能化简为利己或利他的利益本性,在许多情况下,创造的欢乐是利益的多寡所无法衡量的。因此,笔者曾经指出,国民创造力是21世纪中国崛起的决定性因素,中国经济学要为这种创造力的爆炸性增长提供精神动力。建设中国创造主义新文化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延续和超越,发明、创造和创新应该成为我们的时代精神。

四、异质性(多样性)假设

正如著名生物学思想史专家迈尔指出的,达尔命产生了一种新的哲学体系。在这种哲学体系中,个体群思维(population thinking)占有突出的地位,它与物理学中流行的本质论思维(typological thinking)相对立。本质论思维的实质就是把变化多端的现象化约为同质性的某种基本类型,认为世界上真实的和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些基本类型的内在本质,而基本类型与它们的具体例子之间的差异可以被看作是某种可以被忽视的东西。物理学是本质论思维的避难所,其基本特点就是对质点模型的追求。为了建立均衡模型并使经济学实现数学形式化,西方主流经济学明确把经济学与物理学相类比,把丰富多彩的个人和企业行为简化为“代表者”,抹杀经济活动的不同质量及其多样性,通过对类似于作用与反作用力的供求力量进行原子化的质点分析,制造了市场自动创造和谐的神话。这种同质性假设不仅预先从理论体系中排除了多样性和人类的创新行为,而且否认经济活动的不同质量对国家贫富所产生的极其重要影响。

达尔命一个重要成果就是对上述本质论思维的革命。在达尔文之前,生物学家们即使承认变异,也只是停留在物种的层次上,正是达尔文把它定位到了个体层次上。在人类社会中,正是因为个体之间的差异和多样性才使创新和演化得以发生。因此,达尔命对演化经济学的发展是决定性的。正如彼得・M・艾伦指出的,“适应和演化来自这种事实:知识、技能和惯例在个人间从没有完全被传递,个人之间总是有差别的”,人类心智的不完备,它所具有的主观性质,不同的制度、文化、习俗、阶级差别和其他社会因素的塑造,个人经验以及人类心智的创造性理解等等,所有这些因素使得个人即使在面对完全相同的信息和同样的想象机会,其认知和行为也不会完全相同。以此类推,不同的企业、地区、国家乃至不同国家或地区的同一产业都具有不同的知识基础,这就是为什么演化经济学所发展的国家创新体系和区域创新体系等分析框架受到人们欢迎的原因。以个体群思维为基础的异质性或多样性假设也构成了个体知识和意会性知识这些概念的哲学基础。

五、时间不可逆、不确定性和历史重要

时间可逆和机械决定论的世界观是西方主流经济学分析框架的本体论基础,恰如琼・罗宾逊夫人所指出的,“一旦我们承认经济是存在于时间之中的,历史是从一去不复返的过去向着未知的将来前进的,那么,以钟摆在空间来回摆动的机械类比为基础的均衡观就站不住脚了”。正是因为这种静态的和封闭的世界观,西方主流经济学坚持认为存在着适用于一切时间和地点的经济规律和经济政策。但对于演化经济学来说,时间不可逆在经济系统的演化中具有基本的建设性作用,技术轨道、技术经济范式、路径依赖、路径创造(path creation)和经济类型(economic style)等演化经济学的这些概念都渗透着时间不可逆的观念。正如柏格森指出的,“我们越是研究时间,就越是会领悟到:绵延意味着创新,意味着新形式的创造,意味着不断精心构成崭新的东西”,演化过程的历史性是以新奇创新为特征的,演化意味着新质要素在时间进程中“不可改变”地不断突现,甚至时间可以被视为一系列有序的变异和选择的事件。因此,时间进程是不会完全重复的,也就是不可逆的。

但对于人类社会来说,这种新质要素的突现是以人类心智的创造力为基础的。因此,著名的批判实在论社会科学哲学家劳森指出,由于社会经济结构依赖于人类能动作用的转变潜能,社会经济结构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相对持久的,它不可避免地是以时空制约或地理历史性为基础的。……如果说自然科学家的任务是要持续不断地改进相对不变(或缓慢变化)的有关实在的理论,那么,社会科学家则要更快地改进他们对相对快速变化、具有高度时空特定性的世界的理解。爱伯纳也指出,“大

多数的经济现象是时间依赖的(lime-conditioned),根植在特定的地理区域内。它们随着时间而变化,因此无法用声称具有普遍适用性的理论和概念来对待。经济理论只能通过不同的经济生活模式来应对这些经济现象,而这些模式是在历史的进程中形成的”。因此,经济学以及所有的社会科学在其性质上必然是历史的和地理的科学。当然,这并不是否认存在着少数为人类社会所共有的社会经济规律,而是强调人类社会经济发展的大多数规律只具有历史的暂存性,其有效性与地方化的条件高度相关。

根据这种历史时间的本体论假设,脉络主义(contextualism)就成为演化经济学在以典型化事实(stylized facts)为基础进行理论建构并制定经济政策时所遵循的基本原则。所谓脉络主义就是“情境和脉络特定(context specific)”的方法,这是一种历史的方法,它充分体现了社会科学研究必须考虑特定历史地理条件的精神,把社会事件及其“规律”置于事物发展的历史脉络和空间限制之中。脉络主义在方法论上依赖着一个基本的循环:经济事件依赖于经济时空的初始条件和边界条件;反过来,经济时空新的初始条件和边界条件也是由这些经济事件所影响和塑造的。脉络主义类似于《易经》中“时位相关”的概念,按照《易经・系辞传》“天地之大德日生”的思想,时间和空间并不构成一个可供事物在其中发生的“宇宙容器”;毋宁说,它们是与作为创造性之脉动的事件和实在一起被创造的。因此,按照脉络主义的基本原则,经济政策都应该是情境和脉络特定的,而不是如华盛顿共识所主张的普遍适用的经济政策。

六、系统协同效应与循环累积因果机制

系统协同效应以及作为其核心机制的循环累积因果原理是演化经济学的一项基本的本体论假设。所谓系统协同效应是指存在着整个社会经济系统的公共福利,从整体上加以考虑的制度和政策措施有利于改善每个国民的福利,它也由四个基本命题所构成。首先,不同的经济活动的创新机会窗口和福利效应是不同的(异质性假设):律师比捡莴苣的人挣更多的钱,因此,一个捡莴苣之国要比一个律师之国更贫穷。其次,创新机会窗口大的经济活动在系统协同效应中处于核心地位,它在地方或国家范围内产生并扩散了这种富裕:“在有许多人使用机器工作的地方,商店老板也比没有使用机器的其他地方的人更富裕”。再次,由报酬递增规律所产生的循环累积因果机制所产生的“良性循环”是全体国民共同富裕的基础(虽然程度有所不同):“北欧国家的公共汽车司机的实际工资5倍于生产率相同的玻利维亚同行”。最后,国家创新体系在企业家、工农和政府“共谋式”地分配创新收益的过程中发挥着关键性作用,它导致了全体国民的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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