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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科学论文8篇

时间:2023-03-14 15:02:38

当代科学论文

当代科学论文篇1

    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是近年来最为活跃的文学研究领域之一,所取得的成就正酝酿着新的突破,所存在的问题则需要引起充分重视。其中,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就是这样一个产生了广泛影响,但实际上存在不少问题需要认真反思的理论命题或研究思路。这一理念最突出的问题之一,就是人为地把中国现代文学和中国当代文学的性质混为一谈,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当代文学的本质特征,从而影响和限制了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深入发展。

    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作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一种思路或者如叶维廉所说的研究“模子”,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王瑶先生的《中国新文学史稿》中就已经埋下伏笔。1953年8月,王瑶先生出版了上下两册的《中国新文学史稿》。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大陆正式出版的第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着作。按照温儒敏等先生的说法,“该书第一次将“五四”新文化运动为开端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17-1949)这一段文学的变迁作为完整独立的形态,进行科学的、历史的、体系化的描述,奠定了现代文学作为一门学科的格局。从当代文学研究的角度看,该书值得注意的地方在于,该书在下册增列了一个约3万字的名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文艺运动”的(附录),集中介绍了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以来到该书1952年5月完稿时的文学发展概况,包括“思想领导与组织领导”、“文艺普及工作与工农兵群众文艺活动”、“戏曲改革工作”、“理论批评与思想斗争”、“创作情况”、“文艺界整风运动”等。这就开创了一种先例,或者说提供了一种研究思路的雏形:新中国成立以后的文学是中国新文学在新的历史时期的发展和延续,可以和应该沿用中国现代文学的理念和研究方法来研究中国当代文学。但由于那时中国当代文学和当代文学研究都还处于初创阶段,加上不断的政治运动和思想改造运动的冲击,所以在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爆发,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中的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研究思路并没有得到有效推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本身也经历了一个曲折和复杂的发展过程。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研究思路的再度提出并产生更大的影响,是新时期以后的事情。20世纪80年代中期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等先生的“20世纪中国文学”观和陈思和先生的中国新文学整体观则是上述观点的集大成。所谓“20世纪中国文学”,其基本观点就是认为20世纪中国文学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是由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开始的至今仍在继续的一个文学进程,一个由古代中国文学向现代中国文学转变、过渡并最终完成的进程,一个中国文学走向并汇入‘世界文学’总体格局的进程,一个在东西方文化的大撞击、大交流中从文学方面(与政治、道德等诸多方面一道)形成现代民族意识(包括审美意识)的进程,一个通过语言的艺术来折射并表现古老的中华民族及其灵魂在新旧嬗替的大时代中获得新生并崛起的进程。根据这样一种基本理解,中国现当代文学显然具有内在的一致性,这种所谓的内在一致性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关于文学现代性以及现代汉语文学的讨论中得到了进一步强化,有时候人们甚至就用现代文学的概念来指称整个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一体化的研究思路或者说研究“模子”也就具有了无可争辩的合理性。这种研究思路假定,新中国成立以后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中国当代文学完全就是中国现代文学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延伸或者说在当代的发展。中国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在社会性质和美学特征等方面具有相当的一致性。因此,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是可以成立的,现代文学的研究方法也应该完全适合当代文学研究。

    应该看到,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及其研究思路的形成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并对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都是现代汉语文学,而且在时间上具有某种连续性,同时现当代文学作家队伍的构成也有着某种一致性。1949年7月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文代会被认为是中国当代文学的起点,而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的大多是现代文学史上有成就有影响的作家,而且其中不少作家此后继续在当代文学创作上取得成就。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支撑着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至于“20世纪中国文学”命题所说的现当代文学的内在一致性,情况则较为复杂。一方面,20世纪中国文学的现代化进程的确包含了极为丰富的历史内涵,具有某种内在的一致性和历史的合理性。从这个意义上讲,把中国当代文学看作是中国现代文学在新中国历史条件下的延续和发展,形成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和研究模式,不仅可以理解,而且有助于从一个方面深化人们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总体认识。但是,另一方面。中国当代文学60年的发展历史表明,当代文学既具有跟现代文学相同或相近的一些特征,更有着现代文学以至整个中国传统文学所没有的一些重要特征,甚至是一些重大的基本特征。没有这样一些基本特征,中国当代文学就不成其为当代文学。在我看来,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和研究模式在深化了对当代文学认识的同时,也遮蔽了当代文学某些最为重要的基本特征,遮蔽了当代文学之为当代文学的特殊性。

    二

    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是我们为深入认识中国当代文学的特征和规律而提出来的一个命题,同时也是一个需要不断深入探讨的问题。我们所说的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并不仅仅是指当代文学在一些局部上或外部表现形态上具有自己的某些特点,而是说中国当代文学在一些根本性质和基本形态上具有与现代文学完全不同的特征。我们所说的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也不否认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以后的中国当代文学是从现代文学发展而来,而且与中国古代文学传统有着深刻的内在关联。

    在世界文明发展史上,中国是一个特别重视文学艺术的国度。不仅中国古代政府设立过采诗的官府和以诗取士的制度,对文学艺术的地位给与很高的推崇,而且普通人们生活的许多方面都深刻打上了文学艺术的烙印,甚至到了不学诗无以言的地步。但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基本上仍处于一种自由的和自发的状态。这并不是说中国古代作家的创作不受政治经济和重大社会事件的影响和制约,更不是说中国古代作家缺乏社会责任感。恰恰相反,中国古代文学一直具有一种“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现实主义文学精神和所谓“文以载道”的儒家文学思想传统。问题在于,所有这些所谓的文统和道统,都主要取决于作家的理解和感同身受而产生不同的作用。换言之,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尽管受到官府和民间的广泛重视,但主要是靠作家的自由创作来给予推动的,并没有成为国家体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既没有设立专门管理文学艺术的机构,也没有把文学艺术的发展列入国家总体规划,甚至也没有形成对于文学艺术统一的指导思想。因此,中国古代文学在总体上属于作家的文学和社会的文学,而不是国家的文学。有限的文学研究也主要是研究作家的创作和与之密切相关的文学现象。

当代科学论文篇2

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是近年来最为活跃的文学研究领域之一,所取得的成就正酝酿着新的突破,所存在的问题则需要引起充分重视。其中,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就是这样一个产生了广泛影响,但实际上存在不少问题需要认真反思的理论命题或研究思路。这一理念最突出的问题之一,就是人为地把中国现代文学和中国当代文学的性质混为一谈,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当代文学的本质特征,从而影响和限制了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深入发展。

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作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一种思路或者如叶维廉所说的研究“模子”,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王瑶先生的《中国新文学史稿》中就已经埋下伏笔。1953年8月,王瑶先生出版了上下两册的《中国新文学史稿》。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大陆正式出版的第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着作。按照温儒敏等先生的说法,“该书第一次将“五四”新文化运动为开端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17-1949)这一段文学的变迁作为完整独立的形态,进行科学的、历史的、体系化的描述,奠定了现代文学作为一门学科的格局。从当代文学研究的角度看,该书值得注意的地方在于,该书在下册增列了一个约3万字的名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文艺运动”的(附录),集中介绍了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以来到该书1952年5月完稿时的文学发展概况,包括“思想领导与组织领导”、“文艺普及工作与工农兵群众文艺活动”、“戏曲改革工作”、“理论批评与思想斗争”、“创作情况”、“文艺界整风运动”等。这就开创了一种先例,或者说提供了一种研究思路的雏形:新中国成立以后的文学是中国新文学在新的历史时期的发展和延续,可以和应该沿用中国现代文学的理念和研究方法来研究中国当代文学。但由于那时中国当代文学和当代文学研究都还处于初创阶段,加上不断的政治运动和思想改造运动的冲击,所以在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直到“”爆发,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中的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研究思路并没有得到有效推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本身也经历了一个曲折和复杂的发展过程。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研究思路的再度提出并产生更大的影响,是新时期以后的事情。20世纪80年代中期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等先生的“20世纪中国文学”观和陈思和先生的中国新文学整体观则是上述观点的集大成。所谓“20世纪中国文学”,其基本观点就是认为20世纪中国文学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是由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开始的至今仍在继续的一个文学进程,一个由古代中国文学向现代中国文学转变、过渡并最终完成的进程,一个中国文学走向并汇入‘世界文学’总体格局的进程,一个在东西方文化的大撞击、大交流中从文学方面(与政治、道德等诸多方面一道)形成现代民族意识(包括审美意识)的进程,一个通过语言的艺术来折射并表现古老的中华民族及其灵魂在新旧嬗替的大时代中获得新生并崛起的进程。根据这样一种基本理解,中国现当代文学显然具有内在的一致性,这种所谓的内在一致性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关于文学现代性以及现代汉语文学的讨论中得到了进一步强化,有时候人们甚至就用现代文学的概念来指称整个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一体化的研究思路或者说研究“模子”也就具有了无可争辩的合理性。这种研究思路假定,新中国成立以后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中国当代文学完全就是中国现代文学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延伸或者说在当代的发展。中国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在社会性质和美学特征等方面具有相当的一致性。因此,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是可以成立的,现代文学的研究方法也应该完全适合当代文学研究。

应该看到,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及其研究思路的形成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并对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都是现代汉语文学,而且在时间上具有某种连续性,同时现当代文学作家队伍的构成也有着某种一致性。1949年7月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文代会被认为是中国当代文学的起点,而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的大多是现代文学史上有成就有影响的作家,而且其中不少作家此后继续在当代文学创作上取得成就。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支撑着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至于“20世纪中国文学”命题所说的现当代文学的内在一致性,情况则较为复杂。一方面,20世纪中国文学的现代化进程的确包含了极为丰富的历史内涵,具有某种内在的一致性和历史的合理性。从这个意义上讲,把中国当代文学看作是中国现代文学在新中国历史条件下的延续和发展,形成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和研究模式,不仅可以理解,而且有助于从一个方面深化人们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总体认识。但是,另一方面。中国当代文学60年的发展历史表明,当代文学既具有跟现代文学相同或相近的一些特征,更有着现代文学以至整个中国传统文学所没有的一些重要特征,甚至是一些重大的基本特征。没有这样一些基本特征,中国当代文学就不成其为当代文学。在我看来,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和研究模式在深化了对当代文学认识的同时,也遮蔽了当代文学某些最为重要的基本特征,遮蔽了当代文学之为当代文学的特殊性。

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是我们为深入认识中国当代文学的特征和规律而提出来的一个命题,同时也是一个需要不断深入探讨的问题。我们所说的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并不仅仅是指当代文学在一些局部上或外部表现形态上具有自己的某些特点,而是说中国当代文学在一些根本性质和基本形态上具有与现代文学完全不同的特征。我们所说的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也不否认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以后的中国当代文学是从现代文学发展而来,而且与中国古代文学传统有着深刻的内在关联。

在世界文明发展史上,中国是一个特别重视文学艺术的国度。不仅中国古代政府设立过采诗的官府和以诗取士的制度,对文学艺术的地位给与很高的推崇,而且普通人们生活的许多方面都深刻打上了文学艺术的烙印,甚至到了不学诗无以言的地步。但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基本上仍处于一种自由的和自发的状态。这并不是说中国古代作家的创作不受政治经济和重大社会事件的影响和制约,更不是说中国古代作家缺乏社会责任感。恰恰相反,中国古代文学一直具有一种“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现实主义文学精神和所谓“文以载道”的儒家文学思想传统。问题在于,所有这些所谓的文统和道统,都主要取决于作家的理解和感同身受而产生不同的作用。换言之,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尽管受到官府和民间的广泛重视,但主要是靠作家的自由创作来给予推动的,并没有成为国家体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既没有设立专门管理文学艺术的机构,也没有把文学艺术的发展列入国家总体规划,甚至也没有形成对于文学艺术统一的指导思想。因此,中国古代文学在总体上属于作家的文学和社会的文学,而不是国家的文学。有限的文学研究也主要是研究作家的创作和与之密切相关的文学现象。

20世纪以来。随着现代民族国家的逐渐形成,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在与国家的关系上出现许多新的复杂情况。一方面,在近代以来各种内外社会矛盾的共同作用下,中国传统社会从19世纪末开始整体“坍塌”并被迫开始具有现代意义的“世俗化”转型进程。这一进程在导致中国传统宗法社会解体的同时,也极大地促 进了与现代社会大工业生产方式相适应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社会等方面的具有现代特征的各项制度的逐渐形成。其中,报刊出版业的迅猛发展和新式教育的普及,在促进文学艺术大众化的同时,也为现代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制度性资源,使作品连载、读者普及以及文学社团等的形成等成为可能,也使国家对于文学艺术的管理成为需要。这又进一步促成了文学创作、文学流通和文学消费向着社会化和体制化方向发展。另一方面,中国在现代民族国家形成和发展中所处的民族危机的历史情境需要把一切社会资源纳入到挽救民族危亡和建立民族国家的事业中来,国家对于文学艺术有着更为急迫的现实需求。中国现代社会所面临的救亡图存的现实进一步加剧了文学的体制化和国家化进程。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文学艺术事业开始被纳入国家管理体制,逐渐成为国家机器中的一部分。1928年南京国民政府依照孙中山的“建国方略”提出以“三民主义”思想为核心的《训政宣言》,并在1929年6月召开的******全国宣传会议上通过了“创造三民主义的文学”、“取缔违反三民主义之一切文艺作品”的“本党文艺政策案”。此后,国民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包括由******宣传机器所进行的思想动员、扶持御用文人开展三民主义特别是民族主义文学创作和理论批评、制定《宣传品审查条例》、设立邮政检查所。迫害左翼作家,封杀进步文艺作品等,开创了中国现代国家政权把文艺国有化体制化的先例。但是,******的文艺政策连同文艺体制化的努力并没有取得成功。******政权除了缺乏正确有效的政治经济和思想基础外,始终没有真正实现全国的统一。即使在国统区内部,也没有一个真正为文艺界共同接受的文艺政策思想,更没有一个统一的机构来负责文艺政策的落实。值得注意的是,受到相同历史条件的影响。中国共产党在其所管辖的解放区延安等地同样实施了类似的文学体制化措施,而且远比国统区更为成功。在时期发表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战时文艺政策,不仅明确提出了要使革命文艺成为革命机器中的“齿轮和螺丝钉”的文艺体制化思想,而且对中国共产党领导文艺的方法和措施等都提出了进一步要求,并且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但由于那时中国共产党的力量还相对较弱,还没有取得全国政权,其领导组织和管理文艺的经验和做法虽然在国统区也有所体现,基本上还只是局限于解放区。因此,从总体上看,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虽然有了某些体制化因素,但并没有取得全面的实质性进展。中国现代文学实际上仍然主要是属于作家的文学和社会的文学,还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文学。正是在文学的体制化及其社会性质问题上,中国当代文学表现出与现代文学的重大区别。形成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并由此带来一系列需要研究的问题。

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在许多方面都有所表现,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中国当代文学已经不再是历史上的那种自发的自由的文学,而是一种高度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文学,是作家的创造性劳动和国家的体制性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1949年10月新中国[:请记住我站域名/]的成立掀开了中国文学发展新的一页,它对中国当代文学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统一的当代文学的形成。这里所说的“统一的当代文学”实际上就是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文学,其含义包含了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统一的指导思想。这就是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的“文艺为工农兵服务、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的思想作为新中国文艺的指导思想。周扬在1949年7月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文代会上所作的《新的人民的文艺》的报告中说,“的‘文艺座谈会讲话’规定了新中国的文艺的方向,解放区文艺工作者自觉地坚决地实践了这个方向,并以自己的全部经验证明了这个方向的完全正确,深信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方向了,如果有,那就是错误的方向”。这实际上讲的是中国当代文学的社会主义性质和工农兵方向。其次是统一的管理机构。第一次全国文代会召开后,成立了全国统一的文学艺术管理机构中国文联及其下属的各文艺家协会。其中与文学直接相关的最主要的是中国作家协会。因此,中国当代文学的具体管理机构主要有各级文联和作家协会。而几年一次的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则是理论上的最高权力机构。由于文联和作协一直被定位为党和政府联系文学艺术家的桥梁和纽带,在性质上都属于所谓群团组织,并无强有力的管理职能。因此,真正具有控制和协调功能的管理机构实际上是党委系统的宣传部以及政府系统的文化局、新闻出版局等。这些管理机构管理职能和管理方式的演变,从一个方面构成了中国当代文学管理体制的重要内容。第三是统一的评价标准。这一评价标准最初还只是较为笼统的政治标准和艺术标准,以后经过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中的有关“六条标准”的进一步阐述,形成较为完整系统的批评标准。这实际上讲的是中国当代文学社会主义性质及其在文学管理上的具体运用。由于中国当代文学在发展过程中经历了曲折的过程,上述几个方面的“统一”也出现过复杂的情况,甚至像“”那样的无政府局面,但从总体上看,“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文学”仍然是中国当代文学最重要的特征,也最能够集中代表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其中最主要的内容,就是社会主义文学发展方向,以及由此形成的社会主义文学管理体制。这里所说的社会主义文学,其实也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学。这就从根本上规定了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使中国当代文学区别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学。研究中国当代文学,如果离开了或者甚至回避这样一个基本特征。就不可能获得正确的了解和理解。正因为如此,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及其研究思路显然不可能对于中国当代文学做出正确有效的解释。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思路不可能对当代文学的社会主义性质包括社会主义文学管理体制给予充分重视,因此也就不可能真正认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体制对于当代文学的重要意义,甚至也包括由此所带来的历史局限。

中国当代文学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文学这一基本特征其实早已成为不容讳言的事实,并受到学者们的广泛关注。早在1962年出版的华中师范学院集体编写的国内第一部《中国当代文学史稿》就在“绪论”中明确提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文学是社会主义性质的文学。以后华中师范大学王庆生教授在其主编的三卷本的《中国当代文学》中进一步强调了这一立场,认为“作为中国革命有机组成部分的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都是在共产主义思想体系的照耀下,在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领导下形成和发展的。它们之间,既有紧密的 联系,又有一定的区别。由于民主革命阶段的任务所规定,现代文学在指导思想上虽然是社会主义因素起着决定作用,但其基本内容仍是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学,属于新民主主义范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随着社会制度的根本变化,我国当代文学具有了鲜明的社会主义性质和内容, 它是以共产主义思想为核心的社会主义文学,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条重要战线”。张炯先生在其主编的《中华文学通史·当代文学编》的“绪论”中也明确指出,“中国当代文学已基本成为人民的社会主义文学,成为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意识形态”。此外,近年来许多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者也都纷纷注意研究中国当代文学体制问题。如北京大学洪子诚先生在他的《中国当代文学史研究讲稿》中突出谈到了中国当代文学体制下的文学“一体化”现象。杨匡汉、孟繁华主编的《共和国文学50年》曾列专章介绍“社会主义文艺体制的建构”,孟繁华、程光炜的《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也列专章介绍“当代文学的内部制度”;以及王本朝《中国当代文学制度研究》、周晓风《新中国文艺政策的文化阐释》等,均对中国当代文学体制化问题给予了重视。德国学者顾彬先生不久前在中国大陆出版的《20世纪中国文学史》在论述1949年以后的中国文学时,也特别注意到当代文学的组织形式,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建国后迅速把文学纳入了国家组织体系。

遗憾的是,由于学术的和非学术的多方面的原因,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的认识,常常受到来自不同方面的干扰。一方面,我们可能因为过于强调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而忽视文学的理想和文学发展的普遍规律,到最终可能成为对当代文学毫无批判眼光的照单全收,对存在的问题不能正视,最终无法找到通向理想的道路。另一方面,我们也可能因为忽略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而简单沿用历史上的文学标准去加以评判,从而导致出现不能正确把握中国当代文学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文学这样一个巨大的历史存在的尴尬境地。在我看来,迄今为止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尽管对新中国成立以来出现的许多优秀作家作品给予了积极评价,对“”这样的历史悲剧也不乏深刻的批判,但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社会主义性质及其对当代文学的影响并没有做出深刻而有效的解释,也没有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体制化现象及其对于当代文学发展的积极意义和历史局限做出令人信服的说明。

国家是社会发展到高度发达阶段出现的一种社会组织形式,也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种社会组织形式。国家把全社会的力量集于一身,为社会发展提供公共资源和秩序保障,同时形成对于社会生活的控制,以便促使社会更好地发展。现代国家的出现反映了人类对自身的认识已经达到高度成熟的阶段。正是因为如此,民族国家的兴起,已成为19世纪以来世界各个地区出现的一种普遍现象。20世纪初期社会主义国家在前苏联的出现,既反映了社会主义运动发展已经达到建立国家政权的程度,也可以看作是各国人民对自己国家发展道路出现新的历史选择。因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和社会主义道路的选择,绝不应当看作是一种偶然的结果。同样,新中国成立以后社会主义国家文学的形成,也应当看做是中国文学发展到20世纪50年代后的必然产物。但社会主义国家文学实在是一个庞大的文学话题,需要进行多方面的研究。这里面既包含了对一般国家文学的认识,更是对于社会主义国家文学尤其是像中国这样一个特殊的社会主义国家文学的认识。就国家与文学的一般关系而言,世界各国似乎并未就此形成统一的认识,文学和政治学研究至今对此显得束手无策。前苏联在处理国家与文学的关系上提供过一种有影响的模式,那就是列宁的那篇着名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所表述的那样,使文学成为革命事业机器中的“齿轮和螺丝钉”。它显示了国家对于文学艺术的一个基本态度,那就是高度重视文学艺术在国家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并且希望按照国家的需要去发展文学艺术,以便更好地用文学艺术去促进国家的发展。这样一种基本态度似乎已经成为社会主义国家和许多经济社会不发达国家在处理国家与文学关系上的基本准则。斯大林时代的苏联在处理国家与文学的关系上曾经有过极端的做法。包括粗暴取消文学刊物、处理作家等,但这不应该看作是社会主义国家处理国家与文学之间关系的常态。这里涉及到西方国家对社会主义国家的一种缺乏了解的批评,那就是把社会主义国家体制看作是一种不民主的集权体制。所以,社会主义国家体制内的文学常常被认为是不自由的文学。而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常常宣称他们的国家对文学不加干涉,他们的文学是自由的文学。其实任何国家均需要对社会实施有效控制,只是选择的方式和侧重点不同而已。美国学者伦纳德·D·杜博夫在其所着《艺术法概要》一书中曾谈到,“艺术家创作的理想环境是能够自由发挥而不受任何外来约束。但是与其他传播媒体一样,艺术也会表现一些在政治上和社会上有争议的思想。这样,政府一方面要在法律上对有政治颠覆思想和内容的作品予以限制,另一方面又要保障言论自由,二者之间就出现了根本性的矛盾。”杜博夫进一步谈到了美国,“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也未能幸免于艺术对他的公开的社会讽刺。开国先辈们所追求的自由的目标似乎就是要将这个国家建成适于表现自由的沃土。然而并非所有政治批评都可以容忍历史上就发生过多起针对具有反抗意识的作品的镇压活动。”并且引起了相关法律诉讼。杜博夫为此引证了美国最高法院关于确定在什么情况下政府可以对表现行为予以限制的“四项标准”:

(1)必须在宪法赋予政府的权限之内;(2)有利于进一步维护政府的重要或重大利益;(3)政府利益与压制言论自由无关;(4)在具体情况下对所谓第一条修正案赋予的自由予以限制,其重要程度没有超过维护政府利益的必要程度。

当代科学论文篇3

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是近年来最为活跃的文学研究领域之一,所取得的成就正酝酿着新的突破,所存在的问题则需要引起充分重视。其中,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就是这样一个产生了广泛影响,但实际上存在不少问题需要认真反思的理论命题或研究思路。这一理念最突出的问题之一,就是人为地把中国现代文学和中国当代文学的性质混为一谈,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当代文学的本质特征,从而影响和限制了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深入发展。

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作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一种思路或者如叶维廉所说的研究“模子”,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王瑶先生的《中国新文学史稿》中就已经埋下伏笔。1953年8月,王瑶先生出版了上下两册的《中国新文学史稿》。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大陆正式出版的第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着作。按照温儒敏等先生的说法,“该书第一次将“五四”新文化运动为开端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17-1949)这一段文学的变迁作为完整独立的形态,进行科学的、历史的、体系化的描述,奠定了现代文学作为一门学科的格局。从当代文学研究的角度看,该书值得注意的地方在于,该书在下册增列了一个约3万字的名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文艺运动”的(附录),集中介绍了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以来到该书1952年5月完稿时的文学发展概况,包括“思想领导与组织领导”、“文艺普及工作与工农兵群众文艺活动”、“戏曲改革工作”、“理论批评与思想斗争”、“创作情况”、“文艺界整风运动”等。这就开创了一种先例,或者说提供了一种研究思路的雏形:新中国成立以后的文学是中国新文学在新的历史时期的发展和延续,可以和应该沿用中国现代文学的理念和研究方法来研究中国当代文学。但由于那时中国当代文学和当代文学研究都还处于初创阶段,加上不断的政治运动和思想改造运动的冲击,所以在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直到“”爆发,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中的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研究思路并没有得到有效推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本身也经历了一个曲折和复杂的发展过程。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研究思路的再度提出并产生更大的影响,是新时期以后的事情。20世纪80年代中期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等先生的“20世纪中国文学”观和陈思和先生的中国新文学整体观则是上述观点的集大成。所谓“20世纪中国文学”,其基本观点就是认为20世纪中国文学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是由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开始的至今仍在继续的一个文学进程,一个由古代中国文学向现代中国文学转变、过渡并最终完成的进程,一个中国文学走向并汇入‘世界文学’总体格局的进程,一个在东西方文化的大撞击、大交流中从文学方面(与政治、道德等诸多方面一道)形成现代民族意识(包括审美意识)的进程,一个通过语言的艺术来折射并表现古老的中华民族及其灵魂在新旧嬗替的大时代中获得新生并崛起的进程。根据这样一种基本理解,中国现当代文学显然具有内在的一致性,这种所谓的内在一致性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关于文学现代性以及现代汉语文学的讨论中得到了进一步强化,有时候人们甚至就用现代文学的概念来指称整个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一体化的研究思路或者说研究“模子”也就具有了无可争辩的合理性。这种研究思路假定,新中国成立以后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中国当代文学完全就是中国现代文学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延伸或者说在当代的发展。中国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在社会性质和美学特征等方面具有相当的一致性。因此,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是可以成立的,现代文学的研究方法也应该完全适合当代文学研究。

应该看到,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理念及其研究思路的形成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并对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都是现代汉语文学,而且在时间上具有某种连续性,同时现当代文学作家队伍的构成也有着某种一致性。1949年7月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文代会被认为是中国当代文学的起点,而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的大多是现代文学史上有成就有影响的作家,而且其中不少作家此后继续在当代文学创作上取得成就。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支撑着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至于“20世纪中国文学”命题所说的现当代文学的内在一致性,情况则较为复杂。一方面,20世纪中国文学的现代化进程的确包含了极为丰富的历史内涵,具有某种内在的一致性和历史的合理性。从这个意义上讲,把中国当代文学看作是中国现代文学在新中国历史条件下的延续和发展,形成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和研究模式,不仅可以理解,而且有助于从一个方面深化人们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总体认识。但是,另一方面。中国当代文学60年的发展历史表明,当代文学既具有跟现代文学相同或相近的一些特征,更有着现代文学以至整个中国传统文学所没有的一些重要特征,甚至是一些重大的基本特征。没有这样一些基本特征,中国当代文学就不成其为当代文学。在我看来,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和研究模式在深化了对当代文学认识的同时,也遮蔽了当代文学某些最为重要的基本特征,遮蔽了当代文学之为当代文学的特殊性。

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是我们为深入认识中国当代文学的特征和规律而提出来的一个命题,同时也是一个需要不断深入探讨的问题。我们所说的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并不仅仅是指当代文学在一些局部上或外部表现形态上具有自己的某些特点,而是说中国当代文学在一些根本性质和基本形态上具有与现代文学完全不同的特征。我们所说的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也不否认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以后的中国当代文学是从现代文学发展而来,而且与中国古代文学传统有着深刻的内在关联。

在世界文明发展史上,中国是一个特别重视文学艺术的国度。不仅中国古代政府设立过采诗的官府和以诗取士的制度,对文学艺术的地位给与很高的推崇,而且普通人们生活的许多方面都深刻打上了文学艺术的烙印,甚至到了不学诗无以言的地步。但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基本上仍处于一种自由的和自发的状态。这并不是说中国古代作家的创作不受政治经济和重大社会事件的影响和制约,更不是说中国古代作家缺乏社会责任感。恰恰相反,中国古代文学一直具有一种“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现实主义文学精神和所谓“文以载道”的儒家文学思想传统。问题在于,所有这些所谓的文统和道统,都主要取决于作家的理解和感同身受而产生不同的作用。换言之,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尽管受到官府和民间的广泛重视,但主要是靠作家的自由创作来给予推动的,并没有成为国家体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既没有设立专门管理文学艺术的机构,也没有把文学艺术的发展列入国家总体规划,甚至也没有形成对于文学艺术统一的指导思想。因此,中国古代文学在总体上属于作家的文学和社会的文学,而不是国家的文学。有限的文学研究也主要是研究作家的创作和与之密切相关的文学现象。

20世纪以来。随着现代民族国家的逐渐形成,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在与国家的关系上出现许多新的复杂情况。一方面,在近代以来各种内外社会矛盾的共同作用下,中国传统社会从19世纪末开始整体“坍塌”并被迫开始具有现代意义的“世俗化”转型进程。这一进程在导致中国传统宗法社会解体的同时,也极大地 促进了与现代社会大工业生产方式相适应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社会等方面的具有现代特征的各项制度的逐渐形成。其中,报刊出版业的迅猛发展和新式教育的普及,在促进文学艺术大众化的同时,也为现代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制度性资源,使作品连载、读者普及以及文学社团等的形成等成为可能,也使国家对于文学艺术的管理成为需要。这又进一步促成了文学创作、文学流通和文学消费向着社会化和体制化方向发展。另一方面,中国在现代民族国家形成和发展中所处的民族危机的历史情境需要把一切社会资源纳入到挽救民族危亡和建立民族国家的事业中来,国家对于文学艺术有着更为急迫的现实需求。中国现代社会所面临的救亡图存的现实进一步加剧了文学的体制化和国家化进程。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文学艺术事业开始被纳入国家管理体制,逐渐成为国家机器中的一部分。1928年南京国民政府依照孙中山的“建国方略”提出以“三民主义”思想为核心的《训政宣言》,并在1929年6月召开的******全国宣传会议上通过了“创造三民主义的文学”、“取缔违反三民主义之一切文艺作品”的“本党文艺政策案”。此后,国民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包括由******宣传机器所进行的思想动员、扶持御用文人开展三民主义特别是民族主义文学创作和理论批评、制定《宣传品审查条例》、设立邮政检查所。迫害左翼作家,封杀进步文艺作品等,开创了中国现代国家政权把文艺国有化体制化的先例。但是,******的文艺政策连同文艺体制化的努力并没有取得成功。******政权除了缺乏正确有效的政治经济和思想基础外,始终没有真正实现全国的统一。即使在国统区内部,也没有一个真正为文艺界共同接受的文艺政策思想,更没有一个统一的机构来负责文艺政策的落实。值得注意的是,受到相同历史条件的影响。中国共产党在其所管辖的解放区延安等地同样实施了类似的文学体制化措施,而且远比国统区更为成功。在时期发表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战时文艺政策,不仅明确提出了要使革命文艺成为革命机器中的“齿轮和螺丝钉”的文艺体制化思想,而且对中国共产党领导文艺的方法和措施等都提出了进一步要求,并且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但由于那时中国共产党的力量还相对较弱,还没有取得全国政权,其领导组织和管理文艺的经验和做法虽然在国统区也有所体现,基本上还只是局限于解放区。因此,从总体上看,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虽然有了某些体制化因素,但并没有取得全面的实质性进展。中国现代文学实际上仍然主要是属于作家的文学和社会的文学,还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文学。正是在文学的体制化及其社会性质问题上,中国当代文学表现出与现代文学的重大区别。形成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并由此带来一系列需要研究的问题。

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在许多方面都有所表现,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中国当代文学已经不再是历史上的那种自发的自由的文学,而是一种高度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文学,是作家的创造性劳动和国家的体制性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1949年10月新中国的成立掀开了中国文学发展新的一页,它对中国当代文学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统一的当代文学的形成。这里所说的“统一的当代文学”实际上就是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文学,其含义包含了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统一的指导思想。这就是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的“文艺为工农兵服务、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的思想作为新中国文艺的指导思想。周扬在1949年7月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文代会上所作的《新的人民的文艺》的报告中说,“的‘文艺座谈会讲话’规定了新中国的文艺的方向,解放区文艺工作者自觉地坚决地实践了这个方向,并以自己的全部经验证明了这个方向的完全正确,深信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方向了,如果有,那就是错误的方向”。这实际上讲的是中国当代文学的社会主义性质和工农兵方向。其次是统一的管理机构。第一次全国文代会召开后,成立了全国统一的文学艺术管理机构中国文联及其下属的各文艺家协会。其中与文学直接相关的最主要的是中国作家协会。因此,中国当代文学的具体管理机构主要有各级文联和作家协会。而几年一次的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则是理论上的最高权力机构。由于文联和作协一直被定位为党和政府联系文学艺术家的桥梁和纽带,在性质上都属于所谓群团组织,并无强有力的管理职能。因此,真正具有控制和协调功能的管理机构实际上是党委系统的宣传部以及政府系统的文化局、新闻出版局等。这些管理机构管理职能和管理方式的演变,从一个方面构成了中国当代文学管理体制的重要内容。第三是统一的评价标准。这一评价标准最初还只是较为笼统的政治标准和艺术标准,以后经过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中的有关“六条标准”的进一步阐述,形成较为完整系统的批评标准。这实际上讲的是中国当代文学社会主义性质及其在文学管理上的具体运用。由于中国当代文学在发展过程中经历了曲折的过程,上述几个方面的“统一”也出现过复杂的情况,甚至像“”那样的无政府局面,但从总体上看,“统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文学”仍然是中国当代文学最重要的特征,也最能够集中代表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其中最主要的内容,就是社会主义文学发展方向,以及由此形成的社会主义文学管理体制。这里所说的社会主义文学,其实也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学。这就从根本上规定了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使中国当代文学区别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学。研究中国当代文学,如果离开了或者甚至回避这样一个基本特征。就不可能获得正确的了解和理解。正因为如此,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理念及其研究思路显然不可能对于中国当代文学做出正确有效的解释。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体化的思路不可能对当代文学的社会主义性质包括社会主义文学管理体制给予充分重视,因此也就不可能真正认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体制对于当代文学的重要意义,甚至也包括由此所带来的历史局限。

中国当代文学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文学这一基本特征其实早已成为不容讳言的事实,并受到学者们的广泛关注。早在1962年出版的华中师范学院集体编写的国内第一部《中国当代文学史稿》就在“绪论”中明确提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文学是社会主义性质的文学。以后华中师范大学王庆生教授在其主编的三卷本的《中国当代文学》中进一步强调了这一立场,认为“作为中国革命有机组成部分的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都是在共产主义思想体系的照耀下,在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领导下形成和发展的。它们之间,既有紧密的

联系,又有一定的区别。由于民主革命阶段的任务所规定,现代文学在指导思想上虽然是社会主义因素起着决定作用,但其基本内容仍是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学,属于新民主主义范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随着社会制度的根本变化,我国当代文学具有了鲜明的社会主义性质和内容,它是以共产主义思想为核心的社会 主义文学,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条重要战线”。张炯先生在其主编的《中华文学通史·当代文学编》的“绪论”中也明确指出,“中国当代文学已基本成为人民的社会主义文学,成为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意识形态”。此外,近年来许多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者也都纷纷注意研究中国当代文学体制问题。如北京大学洪子诚先生在他的《中国当代文学史研究讲稿》中突出谈到了中国当代文学体制下的文学“一体化”现象。杨匡汉、孟繁华主编的《共和国文学50年》曾列专章介绍“社会主义文艺体制的建构”,孟繁华、程光炜的《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也列专章介绍“当代文学的内部制度”;以及王本朝《中国当代文学制度研究》、周晓风《新中国文艺政策的文化阐释》等,均对中国当代文学体制化问题给予了重视。德国学者顾彬先生不久前在中国大陆出版的《20世纪中国文学史》在论述1949年以后的中国文学时,也特别注意到当代文学的组织形式,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建国后迅速把文学纳入了国家组织体系。

遗憾的是,由于学术的和非学术的多方面的原因,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的认识,常常受到来自不同方面的干扰。一方面,我们可能因为过于强调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而忽视文学的理想和文学发展的普遍规律,到最终可能成为对当代文学毫无批判眼光的照单全收,对存在的问题不能正视,最终无法找到通向理想的道路。另一方面,我们也可能因为忽略中国当代文学的特殊性而简单沿用历史上的文学标准去加以评判,从而导致出现不能正确把握中国当代文学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文学这样一个巨大的历史存在的尴尬境地。在我看来,迄今为止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尽管对新中国成立以来出现的许多优秀作家作品给予了积极评价,对“”这样的历史悲剧也不乏深刻的批判,但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社会主义性质及其对当代文学的影响并没有做出深刻而有效的解释,也没有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体制化现象及其对于当代文学发展的积极意义和历史局限做出令人信服的说明。

国家是社会发展到高度发达阶段出现的一种社会组织形式,也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种社会组织形式。国家把全社会的力量集于一身,为社会发展提供公共资源和秩序保障,同时形成对于社会生活的控制,以便促使社会更好地发展。现代国家的出现反映了人类对自身的认识已经达到高度成熟的阶段。正是因为如此,民族国家的兴起,已成为19世纪以来世界各个地区出现的一种普遍现象。20世纪初期社会主义国家在前苏联的出现,既反映了社会主义运动发展已经达到建立国家政权的程度,也可以看作是各国人民对自己国家发展道路出现新的历史选择。因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和社会主义道路的选择,绝不应当看作是一种偶然的结果。同样,新中国成立以后社会主义国家文学的形成,也应当看做是中国文学发展到20世纪50年代后的必然产物。但社会主义国家文学实在是一个庞大的文学话题,需要进行多方面的研究。这里面既包含了对一般国家文学的认识,更是对于社会主义国家文学尤其是像中国这样一个特殊的社会主义国家文学的认识。就国家与文学的一般关系而言,世界各国似乎并未就此形成统一的认识,文学和政治学研究至今对此显得束手无策。前苏联在处理国家与文学的关系上提供过一种有影响的模式,那就是列宁的那篇着名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所表述的那样,使文学成为革命事业机器中的“齿轮和螺丝钉”。它显示了国家对于文学艺术的一个基本态度,那就是高度重视文学艺术在国家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并且希望按照国家的需要去发展文学艺术,以便更好地用文学艺术去促进国家的发展。这样一种基本态度似乎已经成为社会主义国家和许多经济社会不发达国家在处理国家与文学关系上的基本准则。斯大林时代的苏联在处理国家与文学的关系上曾经有过极端的做法。包括粗暴取消文学刊物、处理作家等,但这不应该看作是社会主义国家处理国家与文学之间关系的常态。这里涉及到西方国家对社会主义国家的一种缺乏了解的批评,那就是把社会主义国家体制看作是一种不民主的集权体制。所以,社会主义国家体制内的文学常常被认为是不自由的文学。而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常常宣称他们的国家对文学不加干涉,他们的文学是自由的文学。其实任何国家均需要对社会实施有效控制,只是选择的方式和侧重点不同而已。美国学者伦纳德·D·杜博夫在其所着《艺术法概要》一书中曾谈到,“艺术家创作的理想环境是能够自由发挥而不受任何外来约束。但是与其他传播媒体一样,艺术也会表现一些在政治上和社会上有争议的思想。这样,政府一方面要在法律上对有政治颠覆思想和内容的作品予以限制,另一方面又要保障言论自由,二者之间就出现了根本性的矛盾。”杜博夫进一步谈到了美国,“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也未能幸免于艺术对他的公开的社会讽刺。开国先辈们所追求的自由的目标似乎就是要将这个国家建成适于表现自由的沃土。然而并非所有政治批评都可以容忍历史上就发生过多起针对具有反抗意识的作品的镇压活动。”并且引起了相关法律诉讼。杜博夫为此引证了美国最高法院关于确定在什么情况下政府可以对表现行为予以限制的“四项标准”:

(1)必须在宪法赋予政府的权限之内;(2)有利于进一步维护政府的重要或重大利益;(3)政府利益与压制言论自由无关;(4)在具体情况下对所谓第一条修正案赋予的自由予以限制,其重要程度没有超过维护政府利益的必要程度。

当代科学论文篇4

传统上,解决建构主义的上述困难有种种途径,只是都不令人满意。例如康德为了解释建构的有效性,便把建构活动归属于一个抽象的、普遍的主体。康德并且区分开了自在之物和现象界,认为自在之物不是人类的建构,但也非人类认识所能及。但是,康德的现象界仍是唯一的和普遍的,这就使现象界与自在之物之间的区别仅仅是玄虚的、形而上的区别。针对康德的这一缺陷,维特根斯坦抛弃了自在之物的概念,或者说拒绝谈论自在之物,认为“我的语言的界限也就是我的世界的界限”。维特根斯坦的建构中放弃了超验的普遍主体,因此在《逻辑 哲学 论》中,他不得不假定实在论主体和唯我论主体是同一的。〔8〕不过,在他的晚期哲学中,维特根斯坦更加接近了建构主义,他抛弃了那种认为所有语言都能达到同样目标的主张,而认为主体性是在诸种不同的语言游戏中实现的。他也抛弃了为认识寻求某种同一的资质的想法。〔9〕

瓦尔纳教授继承了维特根斯坦的建构主义,并且通过区分环境界和现实界来避免其旧有困难。环境界不同于康德的“自在之物”之处在于,它是可以被人类活动所运作的。与之同时人类也并不能真正理解环境界,换句话说,人类的此种实践活动是不能被逻辑地测度的。在运作环境界的过程中人们建构起一些“实体”,譬如这是一座山、那是一把椅子、那是一个 电子 等等,这些实体并不原本地摹写环境界,而只是抓攫其某些方面,并在人类认识中进行建构而成“微世界”,微世界的总和便是人类认识的参照——现实界(实在界)。我们看到,在这里,瓦尔纳试图区分“运行的有效性”和“建构的可理解性”来解决建构主义的困难。换言之,运行的有效性本身不是建构的对象,而是通过建构来实现的,因此不能成为认识论的适当话题。知识意味着理解,而人只能理解他自己的建构,使知识的范围局限于现实界。

关于“运行”和“理解”之间的区别,早已有人做出。不过,传统的认识论始终相信,人类认识能在“运行”与“阐释”之间建立同一。可运行性于是成了理解的标志,而理解也就意味着可以运作。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如果补充上“力量即知识”,便反映了这种思想。在瓦尔纳看来,此种思想混淆了人类的两种不同资质,模糊了人类的自我。他认为不能假设人类思维的同一性。这一观点进一步导向了如下结论。

第三,建构实在论强调“阐释”(理解)对 科学 的重要性,以及服务于此的“异离化”策略的运用,为学科际和文化际活动提供了新的框架。

越来越多的人抱怨西方式科学正在变得工具主义化,瓦尔纳教授认为,这是在运行与阐释之间不作区分,最终以运行代替阐释(理解)的必然后果。“欧洲 历史 上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把对知识的仲裁权信托给了经验事实上的成功”。([19],第1章第1.20条)

瓦尔纳不但区分开运行和阐释,而且认为阐释对知识而言比运行更重要。因此,人文学科(瓦尔纳称为“精神科学”)向 自然 科学靠拢,追求运行的有效性,便显出是一条歧路。“从事精神科学的人们必须被看成是阐释的主人,他们能成为自然科学家的训练员。”([9],第2章第5.16条)“在‘硬科学,和那些被看作多多少少受到 社会 的和心理的 影响 而污染了的科学之间的差别,将被阐释的不定程度之间的差别所取代,被那些更能变换阐释的诸科学和较不能变换阐释的诸科学之间的区分所取代。在阐释上的低水准将和知识上的低水准联系在一起。”([ 9],第2章第5.17条)这样,学科际合作的图景就改变了。

为了有效地进行阐释, 瓦尔纳教授引入了“异离化”(verfremdung)的概念。 这个德文词在此处是从释悟学(hermeneutics)借用过来的,

意味着把一种本文(text )从原有的前后情境(context)中拿出来,放到新的前后情境中去。

在学科际 问题 上,异离化要求科学家们能用别种学科的语言表达自己学科内的思想,从而实现对本学科语言的反思,并达到理解。我们看到,这正是实践中的学科际合作(或称跨学科合作)常常忽略了的。在跨学科 研究 中,某一领域的科学家向其它领域科学家提出的问题往往是:“我的工作中还有某某环节不能实现,你们能否帮我实现?”这只是运作上的相互补充和衔接,毫未涉及到相互理解。此种跨学科合作虽能形成科学运作体系的庞大增殖,却无助于理解科学的本性,更白白丧失了在学科际合作中发掘 方法 论革新之路的机会。

在文化际问题上,异离化要求保持文化的多样性,否则将丧失异离化的可能性,也就丧失了理解的可能性。异离化是适用于文化际交流的普遍的方法论,在科学交流方面有特殊意义。科学原本处于西方文化的前后情境中,当把它“输入”到非西方文化中时,实际上是一个对科学进行异离化的过程。通过详细考察这一过程,我们便能真正理解何谓科学,它的多元化的可能形态,最终有可能使科学交流过程不再伴随着一种文化对其它各种文化的压服。

三、小结

建构实在论,作为一种站在文化际与学科际潮流最前列的学说,试图对抗的是有至少70年传统的主流科学哲学,其所遭到的批评,其所暴露出来的不成熟之处,都是很多的。笔者曾就建构实在论请教于一些主流科学哲学家,包括罗伯特·科恩(robert cohen)这样的学术泰斗,他们多数对该学说并不持激赏的态度。但是该学说中呈现出来的创造性仍是人所共知的。它反映了当代欧洲学者最前沿的大胆探索。

中国 是最大的 发展 中国家,拥有悠久和强壮的非西方传统。西方科学在中国的引入,一直是步履维艰。从洋务派的“中体西用”,五四时期的“赛先生”,本世纪50年代提出的 现代 化目标,70年代“科学是生产力”与80年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直到90年代的“科教兴国”战略,中国人对科学的重要性不是没有认识,然而迄今未能建立起一个有效的社会运行机制,使科学不但能在中国社会内部找到稳定的立足点与生长点,而且其成果能有效地 应用 于并推动全社会的发展。这里是否存在一个文化上的“不适应”呢?如果真是这样,建构实在论作为一种探讨科学在文化际“异离化”的科学哲学,就对中国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注释:

〔1〕sills,david l.,ed.,internation encyclopedia of the social sciences,new york,1972,vol 7,p407.

〔2〕collingridge,d & c.reeve, science speaks to power, london,1986,pp.37—39.

〔3 〕wallner, fritz, acht  vorlesungen  iiber  den konstruktiven realismus,wien,1990,pp.19—29.

当代科学论文篇5

传统上,解决建构主义的上述困难有种种途径,只是都不令人满意。例如康德为了解释建构的有效性,便把建构活动归属于一个抽象的、普遍的主体。康德并且区分开了自在之物和现象界,认为自在之物不是人类的建构,但也非人类认识所能及。但是,康德的现象界仍是唯一的和普遍的,这就使现象界与自在之物之间的区别仅仅是玄虚的、形而上的区别。针对康德的这一缺陷,维特根斯坦抛弃了自在之物的概念,或者说拒绝谈论自在之物,认为“我的语言的界限也就是我的世界的界限”。维特根斯坦的建构中放弃了超验的普遍主体,因此在《逻辑 哲学 论》中,他不得不假定实在论主体和唯我论主体是同一的。〔8〕不过,在他的晚期哲学中,维特根斯坦更加接近了建构主义,他抛弃了那种认为所有语言都能达到同样目标的主张,而认为主体性是在诸种不同的语言游戏中实现的。他也抛弃了为认识寻求某种同一的资质的想法。〔9〕

瓦尔纳教授继承了维特根斯坦的建构主义,并且通过区分环境界和现实界来避免其旧有困难。环境界不同于康德的“自在之物”之处在于,它是可以被人类活动所运作的。与之同时人类也并不能真正理解环境界,换句话说,人类的此种实践活动是不能被逻辑地测度的。在运作环境界的过程中人们建构起一些“实体”,譬如这是一座山、那是一把椅子、那是一个 电子 等等,这些实体并不原本地摹写环境界,而只是抓攫其某些方面,并在人类认识中进行建构而成“微世界”,微世界的总和便是人类认识的参照——现实界(实在界)。我们看到,在这里,瓦尔纳试图区分“运行的有效性”和“建构的可理解性”来解决建构主义的困难。换言之,运行的有效性本身不是建构的对象,而是通过建构来实现的,因此不能成为认识论的适当话题。知识意味着理解,而人只能理解他自己的建构,使知识的范围局限于现实界。

关于“运行”和“理解”之间的区别,早已有人做出。不过,传统的认识论始终相信,人类认识能在“运行”与“阐释”之间建立同一。可运行性于是成了理解的标志,而理解也就意味着可以运作。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如果补充上“力量即知识”,便反映了这种思想。在瓦尔纳看来,此种思想混淆了人类的两种不同资质,模糊了人类的自我。他认为不能假设人类思维的同一性。这一观点进一步导向了如下结论。

第三,建构实在论强调“阐释”(理解)对 科学 的重要性,以及服务于此的“异离化”策略的运用,为学科际和文化际活动提供了新的框架。

越来越多的人抱怨西方式科学正在变得工具主义化,瓦尔纳教授认为,这是在运行与阐释之间不作区分,最终以运行代替阐释(理解)的必然后果。“欧洲 历史 上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把对知识的仲裁权信托给了经验事实上的成功”。([19],第1章第1.20条)

瓦尔纳不但区分开运行和阐释,而且认为阐释对知识而言比运行更重要。因此,人文学科(瓦尔纳称为“精神科学”)向 自然 科学靠拢,追求运行的有效性,便显出是一条歧路。“从事精神科学的人们必须被看成是阐释的主人,他们能成为自然科学家的训练员。”([9],第2章第5.16条)“在‘硬科学,和那些被看作多多少少受到 社会 的和心理的 影响 而污染了的科学之间的差别,将被阐释的不定程度之间的差别所取代,被那些更能变换阐释的诸科学和较不能变换阐释的诸科学之间的区分所取代。在阐释上的低水准将和知识上的低水准联系在一起。”([ 9],第2章第5.17条)这样,学科际合作的图景就改变了。

为了有效地进行阐释, 瓦尔纳教授引入了“异离化”(verfremdung)的概念。 这个德文词在此处是从释悟学(hermeneutics)借用过来的,

意味着把一种本文(text )从原有的前后情境(context)中拿出来,放到新的前后情境中去。

在学科际 问题 上,异离化要求科学家们能用别种学科的语言表达自己学科内的思想,从而实现对本学科语言的反思,并达到理解。我们看到,这正是实践中的学科际合作(或称跨学科合作)常常忽略了的。在跨学科 研究 中,某一领域的科学家向其它领域科学家提出的问题往往是:“我的工作中还有某某环节不能实现,你们能否帮我实现?”这只是运作上的相互补充和衔接,毫未涉及到相互理解。此种跨学科合作虽能形成科学运作体系的庞大增殖,却无助于理解科学的本性,更白白丧失了在学科际合作中发掘 方法 论革新之路的机会。

在文化际问题上,异离化要求保持文化的多样性,否则将丧失异离化的可能性,也就丧失了理解的可能性。异离化是适用于文化际交流的普遍的方法论,在科学交流方面有特殊意义。科学原本处于西方文化的前后情境中,当把它“输入”到非西方文化中时,实际上是一个对科学进行异离化的过程。通过详细考察这一过程,我们便能真正理解何谓科学,它的多元化的可能形态,最终有可能使科学交流过程不再伴随着一种文化对其它各种文化的压服。

三、小结

建构实在论,作为一种站在文化际与学科际潮流最前列的学说,试图对抗的是有至少70年传统的主流科学哲学,其所遭到的批评,其所暴露出来的不成熟之处,都是很多的。笔者曾就建构实在论请教于一些主流科学哲学家,包括罗伯特·科恩(robert cohen)这样的学术泰斗,他们多数对该学说并不持激赏的态度。但是该学说中呈现出来的创造性仍是人所共知的。它反映了当代欧洲学者最前沿的大胆探索。

中国 是最大的 发展 中国家,拥有悠久和强壮的非西方传统。西方科学在中国的引入,一直是步履维艰。从洋务派的“中体西用”,五四时期的“赛先生”,本世纪50年代提出的 现代 化目标,70年代“科学是生产力”与80年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直到90年代的“科教兴国”战略,中国人对科学的重要性不是没有认识,然而迄今未能建立起一个有效的社会运行机制,使科学不但能在中国社会内部找到稳定的立足点与生长点,而且其成果能有效地 应用 于并推动全社会的发展。这里是否存在一个文化上的“不适应”呢?如果真是这样,建构实在论作为一种探讨科学在文化际“异离化”的科学哲学,就对中国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注释:

〔1〕sills,david l.,ed.,internation encyclopedia of the social sciences,new york,1972,vol 7,p407.

〔2〕collingridge,d & c.reeve, science speaks to power, london,1986,pp.37—39.

〔3 〕wallner, fritz, acht  vorlesungen  iiber  den konstruktiven realismus,wien,1990,pp.19—29.

当代科学论文篇6

关键词:文化发展;中国道路;内涵

中图分类号:D61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12)30-0240-03

在当代中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的历史时期,以正确的思想文化指导人民精神生活,构建先进文化的地位凸显。归结起来,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重要组成部分。以符合中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基本国情、现阶段中国社会基本矛盾为现实依据;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基本内核,坚持按照文化科学发展的规律,满足人民群众对精神文化的根本需求;是既弘扬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传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又吸收借鉴世界优秀文明成果和先进经验的道路;是我们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集体实践智慧的结晶。这条道路内涵丰富而深刻,意义影响深远。

一、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发展之路

当代中国文化的健康发展,必须以科学的、先进的、正确的思想为指导。自从中国共产党成立之时,就举起马克思主义这面旗帜,将其与中国实际结合并不断使之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形成了思想和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在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也成为引领中国文化进步的根本指针。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之所以正确,从根本上讲是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指导下使文化发展开拓创新、与时俱进。马克思主义深刻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坚定维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指导人民社会物质和精神财富创造的实践。马克思主义认为,文化是一种社会意识,产生于人与自然改造和被改造的关系中,劳动实践决定着文化的本质特性。文化渗透在人类劳动的各个方面,并随着人类社会发展不断由低级向高级、由片面向全面、由落后向先进转化。马克思主义对文化的这种理解包含着文化为人类社会服务的意识,而劳动的群体性特征必然决定文化是群体所创造的和最终为人民群众服务的价值观点。这些被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者所汲取,进而提出了“激发全民族文化创造活力”,“创造更多反映人民主体地位和现实生活、群众喜闻乐见的优秀精神文化产品”等人民创造文化为人民的科学指导思想。此外,在阶级社会,意识形态具有阶级性,集中体现一定阶级的利益和要求,必须有主流意识来指导。加强意识形态的领导权,就要求无产阶级把自身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就是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对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起着直接的指导作用。我们党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领导人民文化建设,不断总结先进文化经验,并且丰富建党、治国方略;特别是党的十七大以来,提出推进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发展就必须站稳人民大众立场;就必须自觉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武器;就必须用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等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武装头脑,指导实践。要研究和解决文化改革和发展中面临的矛盾和问题,就要深入实践文化科学发展,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科学发展观是马克思主义关于发展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集中体现,不仅反映了党对当今世界发展趋势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方向的科学把握,也反映了我们党对当今文化发展趋势和文化建设规律的科学把握。那么,我们沿着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迈向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目标实现与否,与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理论成果的指导密不可分。

二、 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是建设先进文化之路

所谓先进文化,应该是健康的、科学的、向上的,既是人类思维成果的精华,又是代表未来发展方向、推动社会前进的文化。而区分先进文化与落后文化,则看它能否反映和促进社会历史进步,即是否促进社会生产力和人的全面发展。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1] 可以得出:文化先进与否,首先,取决于整个社会的性质,取决于它所反映的经济、政治的时代内容和不断改革创新。党领导人民建设社会主义性质的国家,发展社会主义性质的文化就能够促进当前生产力解放和发展,并保障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健康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一种文化之所以先进,就是能够通过价值体系的构建,知识结构与行为方式的变革,解决国家民族发展中所面临的各种难题。因而,文化的改革创新是其繁荣兴盛的动力。体现在先进文化的指导思想上尤为显著,从新民主主义理论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实行“二为”方向、“双百”方针;到邓小平注重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齐发展,塑造“四有新人”;到以德治国,科教兴国,党始终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再到同志提出科学发展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和谐文化建设等等重要文化战略。这是文化建设理论经过历史和实践检验的创新进步。其次,文化先进与否还取决于吸收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成分。文化与经济政治既相互联系又相对独立,有历史性的传承模式和体系。民族的传统的优秀文化可以交流、保存,可为人们提供塑造社会角色的价值与规范。建设先进文化,就是要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方面,使其融入并展现时代精神和创造精神,比如,中国传统中重仁义,知礼节,尚和合,尊道厚德的良好素养;义利兼顾、乐群贵和、和而不同、勤俭自强、诚信敬业、经世致用、天下为公等文化根基已在当代社会广泛培植。此外,中华民族历史上弘扬爱国主义道德的仁人志士,他们的精神不仅构成了先进文化的成分,而且是对民族精神的升华。如古代“四大发明”的勤劳智慧影响世界文明;宋代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爱国情怀千古流传;历代仁人志士不屈不挠的民族气节和舍生取义、以身报国的爱国热情。为了民族昌盛,谭嗣同、刘光第等维新志士慷慨就义;、刘胡兰等革命先烈视死如归等等,都是激励我们发愤图强的力量,是民族先进文化的最高体现。因此,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所要建设的先进文化,就是包含着传统文化中优秀的成分,改革创新的成分,是当今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深厚基础。

三、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是凝聚共识强基固本的发展之路

贯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的一条红线就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它是当代文化发展“中国道路”的根本任务和兴国之魂。如今,有56个民族,13亿多人口的中国,正处于社会结构发生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层次调整的关键时期;人们的思想空前活跃,价值取向日趋多样,这就需要全社会形成统一的指导思想,需要有一个让13亿人民广泛认同的正确价值观念来凝聚人心。那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就是中国文化延续的精神基石。

当代文化的“中国道路”能够凝聚人心强基固本,源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正确取向。价值体系与人类社会发展紧密相连,每个社会都有一种居于核心地位的价值体系,并以此主导整个社会的思想、规范社会成员的行为。核心价值体系是社会价值中最根本的部分,处于统摄和支配地位。而文化是核心价值体系的表现形式和载体,文化对社会的推动作用首先表现在它能提供鲜明的价值导向。早在20世纪初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就认为,西方工业资本主义的产生与欧洲宗教改革后价值观念的转变有密切关系。而如今国际社会诸多热点问题,无不渗透着不同民族、国家在价值观念上的碰撞。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各国都十分重视塑造核心价值体系,以维护其民族生存和发展。比如新加坡制定了《共同价值观白皮书》,将“国家至上、社会为先;家庭为根、社会为本;社会关怀、尊重个人;协商共识、避免冲突;种族和谐、宗教宽容”的价值观念上升为国家意志[2] 。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既是长期以来我们党探索精神文明建设规律的重大发展,也是最大限度地形成社会思想共识的必然要求。同志指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果没有自己的精神支柱,就没有灵魂,就会失去凝聚力和生命力。”[3]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深刻内涵则是体现凝聚力之本。第一,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武装全党、教育人民,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向更深、更广拓展。赋予社会主义文化中国特色和时代品格。第二,以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凝聚力量,展开理想信念教育、形势政策教育、国情教育、革命传统教育、改革开放教育、国防教育等。那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就是当代中国社会各个阶层、各个利益群体认同和接受的共同理想,并有广泛的包容性和强大的感召力、亲和力、凝聚力。第三,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能鼓舞斗志。弘扬爱国主义、集体主义思想,激励人们与时俱进、开拓创新,为民族振兴、国家发展贡献力量。第四,以社会主义荣辱观引领社会风尚,加强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个人品德的形成,宣扬真善美,为人们精神文化生活提供良好氛围。作为“中国道路”的根本任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超越地域、血缘、种族、语言、行业、阶层等方面的差异,是增强中华民族向心力和归属感,巩固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精神纽带。

四、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是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以人为本之路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社会物质财富的创造者,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精神文化财富的创造者,是文化发展最深厚的力量源泉。我们建设社会主义文化,是人民大众的文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是人民群众共建共享的道路。这条道路也必然是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以人民为本根,坚定维护广大人民的文化权益。

文化发展要不断适应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以人为本是我们党十六大以来提出的科学发展观中重要内容之一。注重以人为本,就是要认清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的直接目的是为人民服务。在当代中国,文化先进与否也取决于文化所成就的人的发展状况。以人为本的“人”包含两方面的主体,要实现文化繁荣发展,就要由什么阶级的人领导、为了什么人而发展的问题,即领导主体和发展主体。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是党领导人民探索总结出来的文化道路,我们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也是中国文化发展的领导核心;文化活动源于人民群众生产生活实践,那么其发展主体必然是人民。中国共产党坚持用不断创新的马克思主义武装全党,教育人民,坚持文化发展依靠人民、为了人民、服务人民;离开了人民群众,文化发展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所以,文化工作要“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近年来,中国不断加强文化服务基础设施建设,比如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建起农家书屋,各种文化团体深入基层、社区,让文化艺术源于群众生活,又服务于群众生活。

就“人的精神文化生活丰富”而言,当今中国,更迫切需要“中国道路”先进文化的指引和充实。一方面,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总体小康,人们对精神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据统计资料显示,1985—2000年,中国城镇居民每人每年用于文化教育娱乐的消费性支出从112.26元增长到627.82元,占消费总支出的比重由8.7%提高到12.65%;农村人均年文化消费额由占消费总支出的3.89%增至11.18%[4] 。这样的发展趋势迫切需要更多更优秀的文化产品和服务来满足和改善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另一方面,改革开放进程中,各种利益关系的置换,多元文化的交流、碰撞,必然对人们思想认识、心理和信仰等精神世界产生深刻影响。现代化和人的自身发展面临诸多问题,要使人们在精神文化上走向自由全面发展,因此,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中国道路”根基力量在人民,创造潜能在群众。

五、文化发展的“中国道路”是提升中华民族世界影响力的和谐文化之路

中华民族要走向世界大舞台,则中国实力的核心构件在于文化。文化不仅要对全国人民具有感召力和凝聚力,而且对全世界人民具有吸引力和影响力。中国文化的对外输出有助于改善和推进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比如,中国儒家文化的优秀成分“中庸”、“仁政”等思想可以在国家交往中起到剂的作用。一个国家的崛起不仅是经济、政治、军事等硬实力方面的强大,还包括思想道德和文化制度等软实力上的繁荣复兴。古今中外历史上的强盛大国,必然伴随着文化繁荣和广泛传播。中国历史上的强盛时期,也是中华文化最繁荣、影响力最大的时期。在全球化时代,文化的重要作用越来越突出。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也是人类文明中的绚丽瑰宝。现在,越来越多的西方人已把解决西方社会问题目光投向中华文化。1988年1月全世界诺贝尔奖得主就在巴黎发表宣言称,“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头两千五百年,去汲取孔子的智慧。”[5] 可见,即使在西方文化称霸全球的今天,中华文化仍具有影响世界的生命力和价值。中国文化发展道路就是要让这种价值得到世界的认同和认可。中华文化的广泛传播,可以构建起中国自身强有力的文化认同感,在世界上树立一个良好的大国形象。

如今,我们开展多渠道多形式多层次对外文化交流,在海外多个国家举办孔子学院,同不少国家互办文化交流年活动,各种文化团体的交流活动日益频繁。向世界展示中国文化,与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和谐共处,尊重各民族文化、尊重各国选择的社会发展道路是世界多样性的必然趋势。因而,“中国道路”是不断突破本民族文化的地域和模式的局限性,不断超越本民族文化的国界并在人类的评判和取舍中得到文化价值认同,不断将本民族文化的区域资源转变为人类共享、共有的资源的重要保证。中华文化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的文化,并对周边国家和地区产生影响的文化,越是走向全球化,就越要重视这种国家和民族之间文化的多样性,平等和相互尊重,达到和谐理念中“和而不同”的境界。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82.

[2] 张瑞才,范建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理论与实践[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103.

[3] 十五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49.

当代科学论文篇7

科学主义(或称唯科学主义,英文为scientism)一词自19世纪70年代出现以来,起初并无现在所包含的嘲讽、否定之意。20世纪初,随着西方的先进器物和科学技术争相涌入中国的潮流,科学主义来势凶猛地进入近代学人的视野之中,至五四新文化运动,“德先生”与“赛先生”两位先生更是彰显出科学的无限权威,一举成为中国文人试图拯救中国、力挽狂澜的两件制胜法宝。 1915年1月,以“科学”命名的杂志在上海出版,其发刊词称:“科学者,缕析以会理,会归以立例,有理有寻,可应用以正德利用厚生者也。百年以来,欧美两洲声明文物之盛,震铄前古。翔厥来原,受科学之赐为多。”发刊词从各方面论述了科学的种种效用,乃至最后得出结论:“继兹以往,代兴于神州学术之林,而为芸芸众生所托命者,其唯科学乎,其唯科学乎!”“科学”一词,成为集正确、先进、有效、光明等众多褒义于一身的崇高词汇,成为引领神州学术新风尚、判断评估学术价值的利器。9年之后,吴稚晖在其担任编辑工作的《科学周报》上又著文把“科学”再次推上崇高地位,其文称:“科学在世界文明各国皆有萌芽。文艺复兴以后,它的火焰在欧土忽炽。近百年来,更有火星迸裂,光明四射。一切学术,十九都受它的洗礼。即如言奥远的哲学,言感情的美学,甚至瞬息万变的心理,琐碎纠纷的社会,都一一立在科学的舞台上,手携手地向前走着……欧美各国的兴盛,除了科学,还能找出别的原动力吗?”①和吴稚晖相信人类能够通过精确、精密的科学而达到前所未有的光明场景一样,近代学人甚至信奉有且只有科学方法才能认识包括生物的、社会的、物理的或心理的所有方面,而所有的问题都能被科学地解决。1928年,胡适甚至说过:“我们也许不轻易信仰上帝的万能了,我们却信仰科学的方法是万能的。”②科学的崇高地位,用胡适在《科学与人生观序》中的一段话描述更恰当不过:“这三十年来,有一个名词在国内几乎做到了无上尊严的地位;无论懂与不懂的人,无论守旧和维新的人,都不敢公然对他表示轻视或戏侮的态度。那个名词就是‘科学’。这样几乎全国一致的崇信,究竟有无价值,那是另一问题。我们至少可以说,自从中国讲变法维新以来,没有一个自命维新人物的人敢公然毁谤‘科学’的。”① 当“科学的”与“万能的”二者紧密联系在一起时,同时也意味着“科学的”很自然地就成了“绝对正确的”代名词,而倘使某件事物被认为是“不科学的”或者“违背科学的”,那么,这种事物将很自然地被认定是逆历史潮流的,将被予以严厉的批评。由是,科学成为一种高高在上的、必须顶礼膜拜的对象,科学主义也成为近代学人批判传统、践行新文化、创立新学术等依赖的观念、工具和方法,并逐步成为统治社会意识的价值尺度和精神权威。 郭颖颐曾将20世纪前半叶科学的全面应用及“唯科学主义”总结为简单的一句:“唯科学主义认为宇宙万物的所有方面都可通过科学方法来认识。”②在提出该论断之后,郭颖颐进而指出:“中国的唯科学论世界观的辩护者并不总是科学家或者科学哲学家,他们是一些热衷于用科学及其引发的价值观念和假设来诘难、直至最终取代传统价值主体的知识分子。这样,唯科学主义可被看做是一种在与科学本身几乎无关的某些方面利用学科威望的一种倾向。”③诚然,热衷于科学主义的知识分子们,在强势的西方先进文化面前,利用科学所强调的客观、理性,进而去衡量传统学术,极大地刷新了长期以来所秉持的固有认识。但同时,把科学置于“万能”位置,使之成为衡量学术价值的不二标准,无论文学创作、文学批评、文化气质、人生经验等无不折服于“科学”标尺之下的唯科学主义,造成的影响明显地表现在对西方话语的盲目推崇、笃信以及对中国传统学术的批判等层面。学术界基本上将西方文论与“科学”画等号,将中国文论当做“不科学”的对象,进行批判、改造、转换;在对与“科学”标尺不吻合的中国传统文论进行深刻“体察反省”的同时,又努力向西方文论学习、靠拢,使“不科学”的中国传统文论话语贴近西方话语。中国传统文论显然在此思潮影响下受到了直接的影响。在以西方为标尺的科学主义的价值评判之下,本土文化的价值被忽略甚至被有意识地遮蔽,学界以科学之名操起时代巨斧,对中国古代文论这套传统话语体系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削凿和批判,中国传统文论话语在现代转化过程中,被迫走上了所谓“科学”的西化之路,多年的实践证明,这条路实际上是一条中国传统文论的衰亡之路。 本文试从两方面论述唯科学主义对中国古代文论的戕害:一方面,唯科学主义片面性地以西方为标尺,一步步促使中国古代文论作为“元语言”的地位丧失;另一方面,我们不无遗憾地看到:现当代文学批评实践中,批评家或者学人们无一例外地抛弃了古代文论话语,而选择用西方理论话语来进行批评论述,甚至对中国传统文论的研究,也必须用西方文论话语来阐释和言说,中国古代文论仅仅成了西方文论话语言说下的“史”的材料和“死”的话语,成为完全丧失了元话语地位的在当代文坛毫无用武之地的秦砖汉瓦。 唯科学主义促发中国文论元语言地位的丧失 法国学者利奥塔在其《后现代状态》一书中明确指出科学知识并不是知识的全部,“一般地说,知识并不限于科学,甚至不限于认识。认识是全部指示或描写物体的陈述,不包括其他陈述,属于认识的陈述可以用真或假判断”,“科学则是认识的子集,它本身也由指示性陈述构成”。④科学的特征在于通过可验证的手段来积累知识,采取概念、术语、范畴等判断性的理性话语来展开系统性、精确性、极富逻辑思辨色彩的知识论述。但科学并非是衡量评价和认识世界的唯一方法,中国古代文论具有不同于西方理论话语形态的“异质性”特征,它是以体验式、品味式审美为主展开的丰富的意义系统,如果使用唯科学主义的所谓“精确”、“系统”、“客观”、“理性”等尺度去衡量中国古代文论话语,必然会陷入西方话语的泥潭之中,使中国文论丧失其元语言地位。#p#分页标题#e# 元语言(metalanguage)本是最早产生于哲学界的一个命题,意即用来分析和描述语言的语言。R.R.K.哈特曼、F.C.斯托克著,黄长著等译的《语言与语言学词典》中认为元语言又可以称为“纯理语言”、“符号语言”,它与“对象语言”相对,指描写和分析某种语言所使用的一种语言或符号集合。与“元语言”相类似的概念,还有“元批评”,伊格尔顿曾在其影响广泛的《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中提到:“文学批评可以成为一种‘元批评’(metacriticism):它的任务主要不是作出种种解释性或评述性的陈述,而是后退一步去考察这些陈述的逻辑,并去分析我们作出这些陈述时是在做什么,以及应用了哪些代码和模式等等。”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一种文化形态下的文学批评,都有它存在和言说的语境,它的逻辑基础、应用的代表和模式、理论依据等都是建立在相对应的文化框架之中的,只有在这种文化场域中,这种话语才是有效的、可行的。 中国古代文论是中国文学长期实践的总结,又是指导中国文学创作与评论的元话语,在数千年的文学艺术实践中,形成了一整套韵味独特的理论话语系统,可以说,中国古代文论是符合中国文学自身发展特质的、行之有效的元语言。卷帙浩繁的诗话词话、体大虑周的《文心雕龙》等著作,无不彰显着中国文艺理论体系所具有的丰厚广博的土壤,代表着中国文论话语长期实践的独特魅力。气、骨、风、神、韵、隐秀、意境、文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味外之旨、本色、结构、草蛇灰线等传统文论概念,正是从中国古代诗文辞赋中产生,形象鲜明地反映了文学创作的特质和文化特色。以“味”而言,钟嵘认为“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①。司空图说“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也”,好诗“近而不浮,远而不尽”,有“味外之旨”“韵外之至”②;赵翼评杜甫之诗歌,“细意熨帖,一唱三叹,意味悠长”③。以“味”为中心,“滋味”、“韵味”、“意味”等话语便将传统诗歌体验性的独特内蕴、精神气质展现出来。陈伯海在《民族文化与古代文论》一文中曾指出:“我们的传统喜欢使用形象化的词语,对事物整体作概括性的把握,而很少进行逻辑上的具体分析和推理。例如用‘清新’、‘俊逸’、‘雄放’、‘沉郁’等形容词或者‘芙蓉出水’、‘错采缕金’、‘翡翠兰苕’、‘碧海掣鲸’之类比喻语来评论作家的风格,用‘采采流水,蓬蓬远春’、‘落花无言,人淡如菊’这样的生动画面来摹写不同的艺术境界,用‘横云断岭’、‘曲径通幽’、‘剥茧抽丝’、‘草蛇灰线’这类成语来说明写作的方法和技巧,而不再加以更多的解释。即使是一些专门性的文学术语,如‘风骨’、‘滋味’、‘气象’、‘神韵’之类,也大多是从日常生活的用语引申、移用到文艺评论上来的,所以常带有某种程度的具象性和朦胧性。”④ 对于这一点,笔者在《中国文论话语及中西文论对话》中曾有明确论述:“话语就是指一定文化思维和言说的基本范畴和规则……古代文论范畴并不是笔者所说的‘文化规则’。每一种文化、文论都有自己的规则,范畴只是话语表层的东西,而文化规则是支配范畴的深层的东西,范畴是有时代性的,而文化规则是贯穿于历史长河之中的。”⑤中国固有的文化规则包括以“道”为核心的意义生成和话语言说方式,包括儒家“依经立义”的意义建构方式和“解经”话语模式等等。诸如虚实相生、以少总多、言不尽意这些话语言说方式并非埋入历史的滚滚黄沙之中的毫无生命的遗物,它们在今天依然具有生命力与活力。然而,中国“无中生有”的意义生成方式与西方逻各斯的话语方式具有本质的不同;作为中国文化潜在规则的“意义的不可说性”,在遭遇“科学”的西方文论话语时,被唯科学主义者所依仗的“科学”评价维度逼到另类的、异端的位置之上,被视为一种非科学性的难登大雅之堂的话语体系。以科学主义元语言为支撑的西方价值标准,体现出其体系化、逻辑性和规范化、可验证性等特征,而与之相对的,以体验式、品位式审美为主所展开的中国文化话语,则被科学主义的标尺划归到“科学”的对立面上。 西方文论话语在西方文学批评发展的进程中是有效的,也具有一定的普适性,但这并不意味着必须要将其“标准”、“合法性”、“规范性”附加到作为异质文明状态下的中国文论话语之上。也就是说,把检验西方文论的规则、标准的应用范围扩大到异质性文明体系之内,以“科学与否”作为普遍性的检验标准,这样的做法本身就不具有合法性。遗憾的是,现当代学界恰恰以“科学与否”作为普遍的检验中国文化和中国文论的标准。 20世纪,在中国走向现代的历史过程中,西方现论话语的输入直接带来了中国以西学为标准的现代知识转型,科学主义也随之展开并得以顺势发展。科学作为一种工具理性而言,本身并不包含价值评判的含义。但是在风雨飘摇的近代社会中,在中国传统政治、文化格局被西方先进器物、制度、思想冲击的情况下,科学具有救亡图存、求富自强的意识形态色彩。从严复对逻辑归纳法的提倡、借科学之名反对传统,到陈独秀把科学当成把人类从黑暗中引到光明之所的救世主:“西洋人因为拥护德、赛两先生,闹了多少事,流了多少血,德、赛两先生才渐渐从黑暗中把他们救出,引到光明世界。我们现在认定只有这两位先生,可以救治中国政治上道德上学术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①,科学精神、科学方法的提倡使得人们很容易相信科学可以成为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深信科学方法无所不能的丁文江主张:“科学的方法,是辨别事实的真伪,把真事实取出来详细的分类,然后求他们的秩序关系,想一种最简单明了的话来概括他。”②“要求是非真伪,除去科学方法,还有什么方法?”③在这些新观念的引导下,那些缺乏理性、不以逻辑实证为论证手段、缺乏精确分析性的知识形态,就被严厉的科学尺度所极力排斥,被定性为逆历史潮流而行,中国文化原有的规则、中国具有悠久历史传统的文论话语也都必须要接受“科学”这把标尺的测量和检验,中国传统逐渐被视为“旧的”、“封建的”、不科学的、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东西。由于科学的观点自西而来,以科学之名来检验中国文化、中国文论的过程,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其西化的必然前奏。#p#分页标题#e# 在中国古代传统文论遭遇西方话语时,相当一部分学者理所当然地遵从唯科学主义的“科学”标尺,认定中国古代文论话语是不科学的,认为中国古代文论话语零碎散乱、缺乏体系性,与科学的“逻辑性”相违背。在这样武断地盖棺定论后,中国古代文论显然成了“三不理论”:不清晰、不系统、不科学。这一类的文章著述到今天仍层出不穷、不胜枚举,兹略举数例:《关于中国古代文论缺乏思辨理性的问题》一文开篇即提出:“中国古代文论缺乏思辨理性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中国古代文论不从二元对立的角度去对客观对象展开认识,亦即不热心逻辑认识体系的建立。”④有学人又认为:“如果说对《中国古代文论》的阶段性和历史性分析是一种时间上的历时性考察,那么,对于其理论构成的分散性和模糊性理解就是一种空间上的共时性概括。”⑤甚至还有人认为如果拒绝西方话语的话,我们便不能清楚地表达自身:“要把传统文论范畴如风骨、韵味、气韵、意境解释为现代语言可以把握的理论形态,祛除其模糊性,抽象其体验性,我们该用何种语言呢?除了西方理论话语外,我们又有何种语言可用呢?”①对古代文论妄自菲薄、生硬地抛出结论的论著还有很多,其众口一词的悖谬现象,不得不引人深思。中国历史悠久的古代文学研究,虽然早已形成一套适合自身的理论、方法与文论话语方式,但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对中国文论话语存在误解和非议,有些人盲目地认为中国传统的文论话语只不过就是“风骨”、“神韵”、“比兴”、“妙悟”、“意境”等让人难以言说、难以捉摸的范畴而已。 实际上,这种偏见早已经形成共识。以“科学性”来对中国古代文论发难,已非一朝一夕,在王国维、朱光潜等著名学者的著述中就已经有关于中国古代文论缺乏科学性的论述。早在1905年,为中国文论话语开拓新途径的王国维在其《论新学语之输入》一文中即提出:“抑我国人之特质,实际的也,通俗的也;西洋人之特质,思辨的也,科学的也,长于抽象而精于分类,对世界一切有形无形之事物,无往而不用综括(Generalization)及分析(Specification)之二法,故言语之多,自然之理也。吾国人所长,宁在于实践之方面,而于理论之方面则以具体的知识为满足。至分类之事,则除迫于实践之需要外,殆不欲穷究之也。”②朱光潜先生在《诗论•抗战版序》中也提到:“中国向来只有诗话而无诗学,刘彦和的《文心雕龙》条理虽缜密,所谈的不限于诗。诗话大半是偶感随笔,信手拈来,片言中肯,简练亲切,是其所长;但是它的短处是零乱琐碎,不成系统,有时偏重主观,有时过信传统,缺乏科学的精神和方法。诗学在中国不甚发达的原因大概不外两种。一般诗人与读诗人常存一种偏见,以为诗的精微奥妙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如经科学分析,则如七宝楼台,拆碎不成片段。其次,中国人的心理偏向重综合而不喜分析,长于直觉而短于逻辑的思考,谨严的分析与逻辑的归纳恰是治诗学者所需要的方法。”③朱光潜先生认为中国诗话“凌乱琐碎、不成系统,又过信传统,缺乏科学的精神和方法”,这种分析代表了彼时学界对古代文论的主流观点。 科学观念的深入人心,使得近代以来的知识分子逐渐以逻辑分析的思维来审度中国传统文论,中国传统文论与“准确”、“客观”、“系统”等标尺之间的差距,成为被西方文论取代的根本原因。例如:台湾学者所提出的所谓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就是以西方文论话语取代中国文论话语为特色的。台湾学者古添洪、陈慧桦在《比较文学的拓垦在台湾•序》中说道:“我国文学,丰富含蓄;但对于研究文学的方法,却缺乏系统性,缺乏既能深探本源又能平实可辨的理论;故晚近受西方文学训练的中国学者,回头研究中国古典和近代文学,即援用西方的理论和方法。”④古添洪等人提到的援用西方的理论和方法,实际上暗含着西方的文学理论话语是科学主义式的文学理论话语,是“在严密逻辑划分的背景之下,由分析性论证所展开的诸知识点的转换、变异和创新均有谱系背景的有效逻辑支撑和可以大致确认的意义边界,并显示出明晰的推进轨迹”⑤。以科学主义话语为标准对其他国家或民族的文化进行衡量、评价时,由于西方文化的强势话语和文化霸权地位,势必会遮蔽相应国家或民族的文化特色。在以科学主义语言对中国文论进行评判时,中国古代文论本身所固有的系统性和本质特征会受到误读、歪曲,且被武断地扣上不科学的帽子。因而,抛弃不科学的中国文论话语,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既然中国文论“缺乏系统性,缺乏既能深探本源又能平实可辨的理论;故晚近受西方文学训练的中国学者,回头研究中国古典和近代文学,即援用西方的理论和方法”,中国文论元语言的地位,便在科学主义的神威下轰然垮塌。 唯科学主义导致中国古代文论远离当代文学理论批评 自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始,中国文学便在西方文化的强烈冲击下发生了急剧的变革,与此同时,中国文学理论也与中国文学一样,发生了如“大河改道式”的转折。五四时期在高呼“打倒孔家店”的口号中、对传统文化彻底否定的同时,也主动告别了传统文论,转而别求科学的新声于异邦。现当代文论与传统之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恰逢与此期间,西方的文学理论被大规模地引进介绍到中国,在中国文坛尚未来得及从白话文、新文学创作实践中总结出一套适合时代变化、文学发展需要的文论话语规则之时,西方种种文学理论就被“拿来”牢牢控制了中国的文坛。时隔一个世纪之后,即使是在文化多元化逐渐展露端倪的当代,在中国当代的文学创作、文学批评中,人们还是习惯于使用“浪漫主义”、“象征主义”、“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女权主义”等各种“洋主义”来引领当下的文坛、操控时下理论界的话语倾向。只要稍稍关注当代作家们的创作感言、稍稍翻阅《当代文坛》、《当代作家评论》、《小说评论》等杂志,我们便不难发现中国自身的文论话语早已被遗忘在“当代”这个词汇所蕴涵的绝大多数语境之外,已布满灰尘的中国古代文论,像过气的古董一样被抛置到了文人学者的书桌之外,成为毫无用武之地的秦砖汉瓦。#p#分页标题#e# 中国现当代文论界,很多人愿意去迎合、亲近西方文论那套话语。让我们看看几段似乎以较为公正的态度对古代文论的评论:“回眸20世纪中国文论史现代化的进程,几点明显的事实和教训是应当承认的。首先,中国古典文论的直觉式、感悟式特征虽有它的长处,但在西方逻辑严密、体系周详、析理深入的理性思维成果面前,毕竟显得零碎、古朴,并且缺少现代针对性和理论涵盖力。诗论虽然还算发达,但小说和戏剧理论就发育不够充分了;对文言文尚能适应,而对中国现代文学已经很难驾驭。总体上看,它已是一种相对陈旧的理论形式。”①“西方文论特别是西方现代文论提供了方法论操作系统,中国古代文论多为印象式的个人感悟,没有提供文学批评的方法程序。因此,西方文论更适合解释中国现代文学……人们之所以愿意以西方的理论来分析文学现象,西方文论的思辨性和深刻性是重要原因。但在中国古代就很难找到像西方现代文论那样深刻的分析文学现象的理论。”②此文作者更是以“我们谈文学语言时,西方的能指、所指、延异、补替等概念会出现,当我们谈文艺心理时,弗洛伊德、荣格、拉康等人都会出现”为依据,认为西方文论是最好的理论模式。学界普遍的这种对古代文论的漠视、轻视,极具代表性地反映了当代学人任“西方理论”为亲、对中国古代文论严重不认同的残酷现实。 不少学者看到了这样的现象:“中国文论在面对西方文论的时候,就往往被指称为是没有理性的,全是断章残篇;即使有理论,也没有西方诗学那样有规模、成气候,具有非常普遍的实用性特征。因此,没有理论体系的中国文论是不科学的,是不可把握的‘玄学’。因为所谓的‘妙悟’、‘目击道存’,还有‘道可道,非常道’这样一些论述在理智的思维模式下很难解释。”③童庆炳先生在当代文学理论新形态建设的过程中不无忧虑地表达了唯科学主义在当下的影响势力:“今天仍然有许多学者认为西方文论是‘先进’的、‘科学’的,而中国古代文论则是‘落后’的、‘非科学’的,于是在建设中国当代文学理论新形态的过程中,热烈拥抱西方文论,尤其是当代西方文论,而对于中国古代文论则弃之如敝屣,不屑一顾。”④对于现当代学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亲外而疏内的态度,童庆炳先生认为“其重要原因就在于这些学者误以为西方文论的价值是‘人’与‘自然’的,考察的是规律,构成了真理;而中国古代文论的价值根据仅仅是政治‘教化’,不考察规律,当然也就缺乏真理性可言。”①于是,在现实操作中,人们更愿意用“典型”而不是用“意向”、“意境”来谈论诗歌;更愿意用阐释学、接受美学的理论话语模式来品评诗歌,而放弃用“诗无达诂”、“妙悟”、“滋味”等方式。杜书瀛、钱竞主编的《中国20世纪文艺学学术史》中对这一点极有见的:“西方现代文化思潮从一开始就是中国现代性新启蒙的重要理论资源和话语参照……中国知识分子、特别是人文知识分子在新时期国门打开之初,便急切地翘首西盼,现代西方的哲学观念、科学方法及文论成果随之源源不断地涌流而至。它们对于中国传统文论观念和方法的冲击是强烈和全方位的……新观念与新方法的输入以‘热潮’的大轰大嗡的方式,暴露了新时期之初中国文论的急功近利和非学术的浮躁,以及中国文论家对于新知识的焦渴和由此带来的矫枉过正的极端色彩。”② 但这些新涌入的话语如何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呢?对于文学批评来说,当西方的时髦话语涌入时,如果不结合中国文学特质,盲目使用西方文论话语,势必龃龉难入,中国学者习惯套用西方理论,并将其视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公理,殊不知如果不把西方理论与中国现实的文化土壤相结合而盲目地套用,是会出现问题的。我们在引进西方理论的时候,不应该把它当做绝对的科学真理,而应该注意它的异质性。就连西方学者对中国现当代学者一味崇尚西方的科学话语的现状也提出了不同看法:法国学者弗朗索瓦•于连(FrancoisJullien)对刘若愚和钱钟书先生的批评,正是看到了这个问题。1996年,于连在一次访谈录中指出:钱钟书比较研究的致命要害,即把“比较”视为了“类比”,认为比较在于追求意义的近似,甚至是一味地与西方话语求“同”。于连说:“我很敬佩他,他学识渊博,对中国传统了如指掌,而且具有高尚的人格。他的比较方法是一种近似法,一种不断接近的方法:一句话的意思和另一句话的意思最终是相同的。我觉得这种比较收效不大。在这个问题上我提到过刘若愚,在我的博士论文的前言里与他拉开了距离,我认为他出发点错了,他试图用一种典型的西方模式考察中国诗学,这种方法得出的结果没有什么价值。”③ 刘若愚在《中国的文学理论》中用改造过的艾布拉姆斯四要素理论自创的双向循环圆形理论来阐释中国文学理论,割裂了中国文学理论的完整体系。刘若愚的《中国的文学理论》首要的根本失误,就是将中国完整的文学理论的“鸡蛋”打破,倒在依据西方理论改制的模子里去作“蛋卷”。正如弗朗索瓦•于连所批评:刘若愚“用的是艾布拉姆斯(M.H.Abrams)的框架,这个框架对中国不适用”。因为以西方话语为准则的求同式研究必然导致中国文论“异质性的失落”,忽略不同文明间文学现象的异质性,极大影响到平行研究的学术价值。于连认为,西方科学概念模式标准化,“这是一个要害问题,我们正处在一个西方概念模式标准化的时代。这使得中国人无法读懂中国文化,日本人无法读懂日本文化,因为一切都被重新结构了。中国古代思想正在逐渐变成各种西方概念,其实中国思想有它自身的逻辑。在中国古文中,引发思考的往往是词与词之间的相关性、对称性、网络性,是它们相互作用的方式。如果忽视了这些,中国思想的精华就丢掉了”④。 一味地尊崇“科学的”西方文论,而忽略中国文学与文论的异质性,甚至会引起学术笑话。台湾学者颜元叔曾运用弗洛伊德理论分析李商隐的《无题》,认为“蜡炬成灰泪始干”一句中的“蜡炬”为性象征,这便闹出了学术笑话。中国文学自有中国文学的精神,笃信西方文论话语而不考虑中国自身的现实土壤,以西方文论所谓科学的标准为框架来硬套中国文学与文论,势必会产生价值判断的扭曲。正如叶维廉先生所指出的:“我们古典文学中没有相同于西方的浪漫主义运动……当我们用浪漫主义的范畴来讨论李白或屈原时,我们不能只说因为屈原是一个悲剧人物,一个被放逐者,无法在俗世上完成他的欲望,所以在梦中、幻景中、独游中找寻安慰,他便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浪漫主义者。这种做法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把表面的相似性(而且只有部分的相似性)看做另一个系统的全部。”①#p#分页标题#e# 实际上,在百余年的现代文论发展过程中,我们并不乏那些扎根于文化发展现实、把中国古代文论话语转化到现代文论话语中的学者。童庆炳先生曾著文细数了这些作出艰苦卓绝的努力、取得了不少成果的学者们,他以王国维、鲁迅、郭沫若、朱光潜、宗白华、钱钟书、王朝闻、王元化等人的观念为证,认为这些学者所提出的观念都进入了现代文论的话语中:“王国维从古代文论中提炼出来的‘境界说’‘出入说’,鲁迅提炼出来的‘白描说’‘知人论世说’‘形神说’‘文人相轻说’,郭沫若提炼出诗、歌、舞‘同出一源说’‘阳刚说’‘推敲说’,朱光潜提炼出来的‘不即不离说’,宗白华提炼出来的意境的‘灵境说’‘虚实相生说’,钱钟书提炼出来的‘诗可以怨说’‘穷而后工说’,王朝闻提炼出‘以一当十说’,王元化提炼出来的‘心物交融说’‘杂而不越说’等。”②诚然,这些学者在西方思想的冲击下,致力于重建自身的文论话语,他们适时汲取东西方文论养分来浇灌自己的园地,为在传统话语系统的发掘中探寻中国文论话语的当代有效性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德国阐释学大师加达默尔曾有过如下言论:“传统按其本质就是保存(Bewahrung),尽管在历史的一切变迁中它一直是积极活动的。但是,保存是一种理想活动,当然也是这样一种难以觉察的不显眼的理性活动。”③若使中国文论摆脱西方文论话语的重重挤压、重新绽放魅力,其有效途径之一便在于要激活中国文论的原始生命力,挖掘并认真审视自己的传统,寻找不同于西方文论的“非西方话语”或“诗性话语”,同时吸收西方文论,积极化人为己,为我所用。郭绍虞先生说过这样一种观点:“我总觉得:所谓现实主义和形式主义、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这些术语,在中国古代的用语中间是很难找到这样绝对化的词汇的……这些术语并不是完全适合的帽子。”④这种从西方文论角度审视自身的做法值得我们深思,这种中西文论互补互识对话的有效尝试,不仅可以更加深入地理解对方,也可以让我们深入地理解自己。 重新认识文论传承是当今学界最迫切的课题。我们主张立足于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的实际情况,以中国古代文论话语为基础来建构当代文学理论批评话语,当务之急是必须认识到唯科学主义泛滥之弊,祛除唯科学主义之弊,树立文化自信,倡导文化自觉,以中国数千年的历史所凝练出的艺术精神和文化规则为基础,恢复中国文论话语的元语言地位,在吸纳中外人类文明的基础上,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能够有效指导中国文学创作和批评的当代文学批评话语规则及方法论体系。虽然“路漫漫其修远兮”,但路总是人走出来的,当代中国学者必须要有这个文化自信。

当代科学论文篇8

由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学术研究杂志社共同主办的“第二届中国社会科学前沿论坛”于2008年11月12日在广州召开。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武寅。中共广东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林雄出席论坛并致辞。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总编辑高翔,广东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江海燕,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党组书记、主席田丰,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前主席颜泽贤,以及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中山大学、暨南大学等高校和科研机构的学者和《中国社会科学》、《学术研究》、《江苏社会科学》、《广东社会科学》等学术刊物的代表共100多人参加了本次论坛。

武寅代表中国社会科学院向此次论坛的召开及《学术研究》创刊50周年表示祝贺。武寅指出,在深入总结30年改革开放历史经验的重要时刻,在努力创造中华民族更大成就的历史新起点上,召开中国社会科学前沿论坛,为深化马克思主义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为服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打开了新的思路,为理论创新和学术进步搭建了新的平台,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林雄在讲话中指出,坚持理论联系实际,把加强学术研究与关注当下的现实问题紧密结合起来,是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途径,在广东举办“第二届中国社会科学前沿论坛”,必将对活跃广东的学术气氛、推动广东的理论创新和学科发展起到积极的作用。

本次论坛的主题是“改革开放30年中国社会科学发展成就与前瞻”。改革开放30年波澜壮阔的历史实践,深刻地改变了我国政治、经济、社会生活面貌,党和人民在改革开放实践中所创造的伟大成功经验。同样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建设提供了不竭的动力和源泉。在新的发展时期,如何着眼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运用,着眼于对实际问题的理论思考,着眼于新的实践和新的发展,深入研究和回答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不断把党带领人民创造的成功经验上升为理论,成为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所肩负的义不容辞的历史使命。举办这次论坛的目的,就是通过回顾和总结30年来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各领域取得的成就与经验,探讨社会科学的发展趋势和前沿问题,促进学科融合与创新,推动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建设。与会学者深刻认识到,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必须推进学科体系、学术观点、科研方法创新,必须在吸取全人类创造的一切优秀成果的基础上,立足于当代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根植于中国经验,提出中国问题,形成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只有这样,中国社会科学才能无愧于伟大时代,并对世界学术做出自己的贡献。论坛对以下重要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

(一)建设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

建设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以此形成当代社会科学的中国形态与中国表述,是一项复杂而长期的任务。近代以来,为了改变积贫积弱的社会现实和不平等的国际格局,一代代中国学人为中华文化的复兴、为中国学术屹立于世界学术之林,做出了不懈努力。新中国成立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逐渐走出一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道路,形成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理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因此取得了空前的繁荣。但也不能不看到,我们的社会科学研究和当代中国现实所提出的要求之间还有距离,一些根植于西方经验、在别国行之有效的理论,运用到中国的现实和中国的学术往往如方枘圆凿甚至南辕北辙;僵化的学术体制所制造的苍白的学术泡沫,也日益严重地遮蔽着中国问题的本质。这一切都提醒我们,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社会科学必须尽快树立学术责任感和紧迫意识,致力于立足中国现实的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建设,形成中国学术话语的自主性,促进中国的学术自觉和文化自觉。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及马克思主义当展,是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建设的核心命题。汪信砚(武汉大学)在发言中指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具有范式论意义,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要走向世界,要对世界马克思主义哲学做出自己的贡献,就必须建构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学术话语体系,这样的学术话语体系只能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基础上形成。赵敦华(北京大学)在提交的论文中着重论述了建设中国哲学现代形态问题。他认为建设中国哲学现代形态必须立足现实,实事求是,力戒各种形式的“土教条”和“洋教条”。中国哲学现代形态集“中西马”于一身,这是近一个多世纪的历史造就的事实,也是我们今后要继续推进的研究方向。朱立元(复旦大学)认为,上世纪80年代初,我国文艺理论最重要突破之一就是“文学是人学”命题的重新确立,这是立足于当时的现实,重新思考和认识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取得的重大进展。当前,随着经济全球化、消费主义思潮和大众文化的弥漫,人性问题以另一种方式在文艺和审美中再度迷失,因而对这一命题重新解读和再度阐发,就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文学是人学”命题的时展。从一个侧面见证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的推进过程,也揭示了经典理论与时俱进的内在要求。邹诗鹏(复旦大学)以“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年度总报告2008'’为题,介绍了当前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动向。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性无疑是目前国内外学界都在积极探讨的课题,它是目前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核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中国模式也是国外马克思主义感兴趣的领域,越来越多的研究者认为,要尊重中国道路的独特性,不能一概以西方话语分析和命名中国模式,但总的来说,国外很多研究缺乏对中国经验的解读能力,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独特性及其世界意义的解读与阐释,还得依靠中国的思想家与理论家。此外,王雨辰(中南财经大学)“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与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建设”、刘森林(中山大学) “从‘劳动’到‘实践’――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一个核心范式的转变”、李恒瑞(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改革开放实践与中国共产党人的改革开放观”、李佑新(湘潭大学)“思想研究的现代化范式问题”等发言也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及当展进行了阐述。

在经济学、政治学、法学等应用学科领域,总结中国经验,建立中国表述,形成具有自主性和创新性的当代中国学术体系,更具有现实紧迫性。颜鹏飞(武汉大学)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独特之处,阐述了构建中国形态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和创新型国家的重要性。他认为,作为发展中大国的中国社会发展模式,是无法用西方既定的社会经济发展理论和模型来进行诠释的。中国学术界尤其经济学界要从西方理论范式和话语体系的羁绊中解放出来。就必须不断总结新的经验,提炼新的课题,提出新的理论,进行具有中国形态的“术语革命”,在时代性、现实性和实践性中实现学术自主性和原创性。杨光斌(中国人民大学)也同样认为,中国的政治发展道路和现代国家建设的基本经验不是既定的理论所能完全解释的。当前,各种理论争相解释中国经验,中国已经成为政治学理论的实验场,但中国的历史、文化和规模,决定了中国经验不仅是理论的实验场,还应该是理论的发源地。王新生(南开大学)从国家与社会关系的角

度,论述了当代中国社会转型期的公平正义问题,认为当前的转型是一种从受理想性原则支配的社会类型向受利益支配的社会类型的社会转型,只有从这一特殊境遇出发,才能为考察当今中国的社会公平正义问题找到合理的路径。这就是在建构市民社会中公共领域的基础上形成协商性共识。周林彬(中山大学)从中国法律经济学研究的“外国化”与“本国化”角度,谈到我国法律经济学加强“本国化”研究的必要性。他认为,缺乏自主性是我国整个社会科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中国法律经济学的研究重点,应该从国外研究转向国内研究,从中国国情出发,研究具有中国特色的原创性法律经济学问题。一般说来,方法论意义上的法律经济学研究不具有国别性,“本国化”思路主要是指关注具有国别差异的中国法律制度、法治实践以及影响中国法治实践和法律实效的各种历史、文化、政治因素,而恰恰是这些因素的纳入,才是现代法律经济学理论发展的关键,也是我国法律经济学理论走向成熟的关键。

建设立足于中国现实的哲学社会科学理论体系,是与会不同领域学者的共识。对“中国现实”的强调。并不是出于一种狭隘的民族主义,更不是出于一种盲目的排外主义。恰恰相反,敢于直面现实,勇于担当责任,是当代中国学术找回自信和自觉的表现,也是当代中国学术走向理性和成熟的标志。

(二)促进学科融合与学术创新

当前,我国正致力于创新型国家建设。如何实现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观点、科研方法的创新,是本次论坛的另一个重要议题。正如颜泽贤在讲话中指出的那样,30年来我国哲学社会科学领域新兴学科不断涌现,学科体系不断创新,但学科分化造成的学科壁垒,也严重地制约了学术的健康发展。本次论坛邀请不同学科领域的学术带头人进行交流讨论,可以说是一次促进学科融合与学术创新的尝试。

学科体制壁垒对学术发展造成的危害,学者们深有感触。赵敦华认为,长期以来,马克思主义哲学、西方哲学和中国传统哲学在学科体制上“三足鼎立”,虽然曾经推动过哲学史文本研究及专业化水平的提高,但如果被强化到以邻为壑的地步,各个领域的哲学研究都难以深入,综合性的中国哲学现代形态就很难发展。事实上,三者都是用现代汉语研究和表达的中国学术,不可能是互不理解、没有交流的独立话语体系,因此,打破“中西马”的学科壁垒刻不容缓。蔡立辉(中山大学)也谈到当代中国行政学学科归属的困境,认为学科归属的混乱是当代中国行政学必须首先解决的问题。蒋述卓(暨南大学)则从30年来文艺学的发展,谈到学科融合的重要性,文艺学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与活力,是和它博采众长、融会创新分不开的。其实,某些新兴学科的诞生,既是现实发展的需要,也是学科融合的产物。刘士林(上海师范大学)认为,近年来大都市与城市群飞速发展,催生了许多新的学术领域,都市文化学就是其中之一。目前与都市文化相关的研究主要有两大话语体系:一是以经济学、社会学、地理学为核心的社会科学研究,侧重于都市的经济社会基础;二是以大众文化、审美文化、文化批评为主流的人文学科研究,侧重于都市审美文化外观,两者基本上是相互割裂的。新形势下的都市研究需要打破各种分类框架与学术传统上的障碍,在两者之间找到一座桥梁,于是都市文化学应运而生。

(三)其他重要理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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